自檐下走出,周勁就有些暈頭轉向。
哥兒親了自己,還親口與自己說說,過陣子,等他身子好些了,和自己做真的夫夫……
真的夫夫是什麼意思,周勁當然知道。
有時他起得早,經過村東頭那些家裡條件較好不必早起搶農時的人的家門,會聽見夫妻間的、夫夫間的行房之聲。
有些人的樂趣在夜深人靜時,有些人的樂趣在雞鳴之後。
每次聽見這樣的聲音,周勁就會不自覺地往路的邊緣走,快速經過。
有時在地裡幹活,葛大也愛挑起這個話題,以過來人的名義告訴他一些床事上的樂趣。
周勁那會兒心是靜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今天不一樣,哥兒說的,印在他腦子裡了,隔幾個刹那就會想起。
他越想,身上就燒得越厲害。
更讓周勁無地自容的是,他這二弟出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怎麼能當着哥兒的面露出這樣不潔的想法?往常他都能控制得好好的,今日是一點都不聽他的。
哥兒說“忙去吧”,周勁就帶着那不聽話的二弟,逃也似的出來了。
走到院子,他更是亂了主心骨。
要想滅臉上的火,應該去水井邊,将桶重重地撒向井中,操控繩索,打一桶冰涼的井水上來,給自己好好降溫。
要想滅小腹處的灼熱,應該去臨溪設立的茅房,放下草編的簾子,脫了褲子,安撫完畢再回來。
可周勁哪頭都不選,取了鐮刀,直奔割青葉的籮筐,将籮筐的繩索胡亂系在扁擔上。沒等他将扁擔提到肩上,蓦地聽見哥兒從屋裡走出來的聲音,慌裡慌張的周勁直接用手勾住扁擔的一端,拖着籮筐就往自家後頭的小山走。
付東緣出來後,隻看到了一小截周勁四肢不協調的背影。
他笑了笑,走到屋子邊上的柏樹下頭,挑了一個不曬的地方,面朝東方,開始站樁。
前世付東緣身體挺好的,各種體育活動參加得很積極,站樁、太極、八段錦這樣的中式養生項目也會一些。大學四年精心鍛煉留下的底子,畢業後才敢那麼造,結果呢,沒造半年就不行了。
凡事都有極限。
凡事也可靠努力提高自己的上線。
緣哥兒這具身子的上限在哪裡,付東緣會慢慢探索,不會像前世那麼激進了,所以他選了一項相對溫和的方式開始了自己的“體育鍛煉”。
站了半小時,付東緣感覺心髒隐隐在抗議,體力也不支了,就停了下來,走到正屋屋檐下,在周勁常坐的那張松木闆凳上坐了下來。
說是闆凳,其實就是将一根拳頭粗細的松木鋸成幾段之後,拼接起來。
皮沒除,鋸下來什麼樣就什麼樣,毛毛躁躁的。為了不被松樹上的毛刺紮到,周勁在坐着的那一截松木上綁了一段光滑的竹子。
這竹子是用一根一米多長的竹筒劈開制成的,刨去了内裡,用麻繩綁在松木表面,粗細也就一個拳頭那麼大。像什麼,像他們小區進入樓棟時在入口處設立的欄杆。
周勁每次幹完農活回來,要歇腳、要補草鞋、要修籮筐,就坐在這張長得像欄杆的細長坐凳上。
怎麼會舒服?看着就不舒服。
付東緣坐下.體驗了一番,不過盞茶功夫,他那細嫩的屁股就要求他離開。
付東緣多坐了一會兒。
在家裡,周勁隻坐這樣的凳子,吃飯也是。
這個家唯一一張寬闆凳是屬于他的,經常被周勁搬來搬去。通常在這人覺得自己需要休息的時候,這張凳子就會出現在自己腳邊。
付東緣現在還不能确定周勁對自己的好,究竟是源自内心的喜歡,還是出于對付家解救其危難的感激,覺得欠了他,要彌補。
也可能兩者都有。
付東緣現在并不在意這些,他要看的是将來。
将來,他能擁有一個全心全意的丈夫,愛他、敬他,和他一起把他們的小日子過好。
*
周勁上山以後,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林子裡亂轉。
他們家院子後面的這座山是依附青石山的一座小山。
青石山,顧名思義,山上青石多,便以此命名。身為青石山的附屬小山,山上石頭也多,青石多就不利于耕種,一鋤頭下去,大概率敲的是石頭,會把你手掌震麻的那種。
除了生命力旺盛的荊棘、雜樹和一些歪七扭八的榆木,這片山上種什麼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