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就約着在這碰頭吧。”周勁沒有将車趕到酒樓門口,而是在城門處就下車。
他擡下籮筐,系上扁擔,彎腰将它們擔在肩頭。
大牛現在滿心都是他的夫郎,叫他挪也是不願的,一口應下。
周勁擔着籮筐領着哥兒,在城門處經過簡單的盤查後,進入了縣城的主街。付家酒樓位于主街上,但在主街深處,得擔着東西往裡頭走。
“累了嗎?”明明身負“重擔”的是周勁,他卻一直關心付東緣腳的酸不酸,身子累不累。
“沒那麼容易累,還能走。”付東緣應。周勁為了遷就他,已經将步子壓得很小了,這要是跟不上,真是愧對農學生堅韌不屈的品質。
得到哥兒的回複,周勁收回目光,沉默不語,腦袋裡打定主意,晚上到家,一定要給哥兒燒壺水泡腳。
到一巷口,兩人沒再前進,拐了進去,朝前走了一小段路,繞到了付家酒樓的後門。
按照約定,在門框上敲三下,便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不是付家酒樓的老闆,而是他手底下的一個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姓劉,叫劉得益,河豐村人,跟在付永茂手底下好多年了,對他們家的情況也是知根知底。付東緣喊他得益叔,周勁跟着付東緣喊,也喚得益叔。
劉得益早年喪妻,膝下無子,現在鳏夫一個,腿又因一次走山路采菌子摔瘸了,拄了個拐棍,去哪都不方便,付永茂便安排他住在酒樓裡,替他守着這最後的家産。
這間酒樓是付永茂年輕的時候同夫郎一起打拼出來的,欠賬再多,也不可能将它賣了。
劉得益住在這,也能替他遮掩一下付老闆早就不在開陽縣的行蹤。
“快快,進來。”笑盈盈地将兩人迎進來,劉得益邊笑邊說,“等你們一早上了。”
周勁和付東緣進屋,剛放下東西,劉得益背後,一個纖瘦的小孩撲上來,死死地抱住周勁的胳膊,興奮又激動地喊:“哥!”
劉得益倚着拐杖,捋了捋胡子,笑道:“可把你們盼來了,一早上都在念呢,像隻不安定的蜜蜂。”
周勁趕緊把弟弟周小樓從自己捋下來,彎腰,給劉得益施了一個禮:“給您添麻煩了!”
劉得益忙擡手:“诶,哪會,我一個人住着寂靜,來隻小蜜蜂剛好。”
弟弟小樓被嶽父用銀兩贖回後,便寄養在城中一戶相熟的人的家裡。那戶人家離學堂近,嶽父交了束脩,弟弟小樓便在城裡上起了學。
後娘要緻弟弟于死地,村子裡的人也認定小樓一年前就已經死了,他們都是一夥兒的,幫親不幫理,再将他領回村中,處境怕是比之前還要艱難,不如留在城中,隐姓埋名,待搏出一個好的前途,再回去叫他們好好看看!
嶽父不僅用錢解了他的難,還替小樓安排好了後路,周勁當真感激不盡。
拽過弟弟細得像麻杆一樣的手,周勁拉着他來到付東緣的面前,低頭讓他叫人:“小樓,叫阿哥,阿緣阿哥。”
周小樓擡起他那雙黑亮有神的眼睛,仰頭看着付東緣,軟軟糯糯地叫道:“阿緣阿哥。”
“诶——”付東緣應了一聲,上前将小樓攬進懷裡,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孩子在牙行受到了苛待,一個月吃不上一頓飽飯,渾身就沒幾兩肉,和他那急需營養的哥一樣,都得多吃主食多吃肉。吃飽了,也吃好了,才能把差的這些基礎補回來。
不能愧對這一聲聲清甜的呼喚,付東緣打定主意:“中午阿哥做飯,請你吃好吃的。”
“好!”周小樓高興不已,想手舞足蹈,但是被他那個不苟言笑的哥哥按下。
接着人也被他哥從阿緣阿哥的懷裡扯出來,冷着聲叫他去把籮筐裡的石頭搬出來,撒到後院的樹下。馬上執行,不得延誤。
搬了一塊石頭過去的小樓撓着頭想,他哥怎麼比以前兇好多?
付東緣卻是看得分明,他這相公,是吃醋了呀。
醋勁還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