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這才放心,卻又聽赫連尋緊接着發問:“方才聽聞嫂嫂提及我,可是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
“用得上倒是談不上,”顧婉扯扯笑,面對赫連尋這渾然天成的壓迫感,竟也不知如何對面前的少年人做出應對,“就是過陣子有個家宴,父親想問問你們是否得空。”
本以為赫連尋會猶豫良久,誰知他當即就爽快應聲:“自然是得空的。”
“嶽父提了,沒有空也要有空,”說着,赫連尋走到宋雲栀身邊坐下,“栀兒也是長久沒有回去了。”
從前倒是沒想過赫連尋嘴巴有這麼甜,也沒想過赫連尋與宋雲栀會有這般恩愛。
顧婉還是對面前景象感到有些震撼,于是在完成了任務之後,也沒多耽誤這兩人的獨處時間,找了個借口便打道回府了。
不過沒想過兩人會有如此恩愛的,在座還有一個。
那便是宋雲栀本人。
待到顧婉走遠,宋雲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赫連尋許久,别有深意地笑道:“栀兒?”
赫連尋倒是不以為然地起身,走遠時還不忘回頭回應:“阿尋?”
兩人在裝恩愛這件事上,當真是大哥二哥不分伯仲。
相視一笑之後,赫連尋提着食盒回到宋雲栀面前。
撲鼻香味飄來,宋雲栀那幹涸了許久的味蕾,引得她神色都情難自禁地流露出了幾分期許。
“給我的?”宋雲栀擡眸時眼底遮不住得清亮。
赫連尋笑了一下,坐在榻上替宋雲栀打開食盒:“香芹燙牛肉,金湯白菜,銀耳雪梨羹。”
他的語氣強硬之外還帶着些許暖意:“别聽梁媽還有你嫂嫂那些,病了就該吃些好的,不然哪來的氣力恢複。”
病久了的身體比思維還要來得敏捷,赫連尋話才說完,宋雲栀就道了謝,将他帶來的吃食吃得幹幹淨淨。
直到赫連尋将碗碟都收了起來,宋雲栀才回過神說:“那赫連大人的意思是……先前好得慢是因為虧待你了?”
卻見赫連尋一笑:“若我說,你在我病的那陣子給我的,比此刻我給你的還要多許多呢?”
這一笑反倒讓宋雲栀有些不知如何招架,她倒吸一口涼氣卻不由地輕咳。
赫連尋放完食盒便回來,給她遞上溫水:“不過是玩笑話。”
“看你今日吃得幹淨,往後幾日我也讓蜂雀給你暗地裡送,”赫連尋道,“若有什麼想吃的,差人跟蜂雀說一聲便可。”
宋雲栀聽出了赫連尋話外之意,問他:“北鎮撫司還沒忙完?”
就見赫連尋神色果然正色了些許:“姚文遠這事還需一點點拔起,徐笥那一處顯然不足以撼動那盤根錯節的大樹。”
“要連根拔起,還需要一個契機,”說到這件事上,赫連尋倒是沒準備遮掩,反而詢問起宋雲栀,“你有什麼見解?”
“他勢力龐大,要鏟除蜀地的沉疴顯然不是朝夕的事情,”宋雲栀稍一正色,“不過此番消息傳出去,能讓他們覺得我背着你打小算盤,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赫連尋的眼神審視之外帶着玩味,宋雲栀回過神來,忽而付之一笑:“不過我終究一介女流,還卧榻數日,能有什麼見解?”但話雖這麼說,她又往深處思索幾寸,“等等……”
她目光緩緩挪向赫連尋,直視他時問道:“所以你如此殷勤地要赴這一趟家宴?”
赫連尋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層,被言語推到這裡,反倒哭笑不得起來:“蒼天明鑒,我隻是真心想陪你将表面功夫做足了,能讓二老安心。”
宋雲栀始終觀察着赫連尋的神色,覺得他的表情好像真的不像是在扯謊。
可話說到這份上,卻顯得宋雲栀有些心機深沉,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實現稍一躲閃,清了清嗓子:“那便是我想去會會顧衡了。”
顧衡的名字一出,兩人之間竟是被一陣說不出微妙沉默給填滿。
好不容易經營起的融洽淡了些,赫連尋收拾完食盒便準備離開。
出門前,他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宋雲栀道:“近日我得空便會回來,你别虧待自己。”
“家宴之時我答應了便會履行,定了時候便讓家丁前來通傳。”
宋雲栀應了一聲,又見赫連尋再一次頓足回頭。
這次他沒有先開口說什麼,隻是從懷裡摸出一支花簪,遠遠抛向了宋雲栀。
“沒什麼别的意思,”赫連尋回頭,“就是覺得襯你便買了。”
赫連尋若無其事地離開,蓮心走過來時看着赫連尋的模樣不禁有些奇怪。
走進屋裡,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宋雲栀問她:“近日可有什麼節日?”
“近日?”蓮心思索着,“端午過去了,中秋還沒到……真的要說,應該就是七夕了吧?”
不過蓮心也沒懂七夕對于這不冷不熱的兩人有什麼意義,便問:“怎麼了?夫人。”
“沒事,”宋雲栀垂眸望着簪子微微一笑,将簪子遞給蓮心,“替我收起來吧,家宴時提醒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