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同護法商量了一會兒,把印象中的細節告訴他。接着,我躲遠了點,等着看護法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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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孤王了!!”一聲怒極的吼聲裹挾着深厚的内力,遠遠的震過來。
我幸災樂禍的看着遠處的那個深紫色身影,他一邊吼,一邊以掌風擊地,土石迸飛。身邊的小兵生怕他氣到大開殺戒,在周圍眼光鼻鼻觀心的瑟瑟發抖。
隻見跪在他前面的淺青色身影擡起頭,假模假式的惶恐:“教主息怒啊,可别氣壞了身體,少主也是拳拳孝心,擔心您被七劍所傷……”
【哈哈哈哈我可真是欣賞護法,這家夥太會演了!】
“什麼孝心!這個孽子!我看他是想氣死我————”辛琥聞言怒氣更甚,看來果真氣得不輕。
【嘿嘿嘿…想氣死你的其實是護法啦……】
當然,我對這個場面是樂見其成的,甚至有點暗搓搓的期待這位教主一會兒怎麼‘父見子未亡,抽出七匹狼’ 。
我這麼幸災樂禍并不是因為少主他先前搶了我的錢,所以想看他挨揍解氣————我還是分的出好賴的。
我隻是聽到護法之前說的‘父子離心’,心中燃起了一點不可明說的期望罷了。我想着,待少主思及一片孝心換了頓毒打,心灰意冷之下,是不是就不會再那麼賣力的為了他爹追殺七劍了?
他也就不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我們之間的立場是不是就有緩和的餘地?
“孽子怎麼還不到?你們幾個,去看看少主到哪兒了!”辛琥背着手來回踱步。
“是!”幾個黑衣兵如蒙大赦,趕緊抱拳跪地的領命,然後四散跑開了。
護法還在那兒冷靜的勸谏:“教主,您别急,少主肯定在來的路上。現在虹瑁重傷瀕死,七劍隻要少一個就沒辦法合璧,少主目的達到,應該不會再追擊其餘七劍……”
隻是還未說完就被辛琥咆哮着打斷:
“……他還敢追擊其餘的七劍傳人?虹瑁要是真的死了,孤王非廢了他不可!!”
辛琥煩躁的踱步兩圈,終于下定決心一般,道,“不行,孤王實在不放心……護法聽令!”
“卑職在!”
“白瑁那兒子不是身受重傷嗎?”
“是,屬下聽說是被少主的飛箭所傷,還中了毒。”
辛琥擡手,輕飄飄的甩了什麼東西過去。
“孤王給你一粒療傷聖藥,你想辦法找到七劍,給他服下。在麒麟出現之前,七劍傳人還不能死。”
護法很敏捷的接住了,接過來打量一下,随即不可置信的‘啊’了一聲,失聲道:“教主,這可是咱們教的……”
辛琥沉穩的點點頭:“孤王的大計不能有任何閃失,此藥雖然珍貴,但與麒麟相比,還算不上什麼。你見機行事,如果他們的神醫救治不了虹瑁,你就想辦法把藥給他服下。”
護法一臉欽佩動容,腰闆筆直的再度抱拳:“卑職明白,卑職會假裝是慕七劍之名而來相助的江湖俠士,把藥丸送出去。可是……萬一少主這會兒還在追殺七劍,到時候看見卑職,很可能對卑職産生誤會。卑職死不足惜,但教主您的計劃就……”
辛琥沉吟一會兒,道:“你說的有道理,孤王親自去阻攔少主,你放心的去做你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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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法故意多繞遠了點路,避開辛琥離去的方向,然後過來找我。
一離開辛琥,他立馬換了另一副面孔。
“這魔頭,為了喝麒麟血,竟然給對手治傷,簡直令人恥笑!”護法先對老東家的行徑大肆奚落一番,然後從袖口裡摸出藥丸,氣呼呼道,“呸,居然連個瓶子都不給我,怕我私吞?據說這生生造化丸遇水則融,一會兒再下雨可怎麼搞——”
生生造化丸……
我聽着這個頗為熟悉的名字,心裡有點五味雜陳。
我不放心的打斷他:“藥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你的身世,故意套路你,暗中混合了一點别的什麼毒藥?”
護法想了想:“他還要留着虹瑁七劍合璧,應當不會害他性命,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辛琥那老匹夫給的東西還是要小心點,别再添了什麼神仙丸可就麻煩了。”
————神仙丸是魔教為了控制教衆的毒藥,每個月都需要服下解藥抑制毒發,如果沒有按時服下解藥,便會疼痛難忍生不如死……
護法轉了轉眼珠,道:“其實這事也好辦,我先弄點粉末下來,找點什麼老鼠或者麻雀試一試,要是沒問題,你再把藥拿回去,給虹瑁服下前再讓神醫驗一下。”
說着,他從兜裡掏出幾張銀票,抖落幾下展平,拇指刮下一點藥粉在上面,然後把銀票折成個小紙袋收好。剩下的幾張銀票則充當包裝紙,把藥丸層層裹起來,再拿出一錠金子,以内力揉扯變形,變成個瓶子樣,再把紙團塞進去。
我看了個全程,随口感歎:“看來魔教給的工資是真的很高啊。”
“啊?不是啊,魔教發的月錢都讓我拿去請客送禮做人情了,我身在魔教,必須八面吃得開才能消息靈通,這些是我從袁家界黑虎崖的寶庫裡偷的。”
“那個,好偷嗎?”我沒忍住問了一句。
護法擡眼,看了看我,然後領會的笑了起來:“辛琥可是有不少好寶貝,可惜有的大件我一個人搬不過來,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到手後咱五五平分!”
“那敢情好!”我激動了,“什麼時候有空咱約起來啊!”
“好啊,你負責瞭望放風,我負責掀瓦放繩,完事咱倆一起把寶貝背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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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我的力挽狂瀾之下,一場連帶着多重連鎖反應的大危機就這樣被消滅在萌芽裡了……
才怪!
護法用石子兒打下來一隻鳥,想用它來試藥,不過在我的堅持下———我堅持要用哺乳動物試藥,護法隻好把鳥兒給放飛了,又從雷區的邊界薅了隻炸毛的迷路耗子。
然後,護法掰耗子嘴,我往耗子嘴裡倒藥粉。
完事,護法提溜着它的長尾巴,我們耐心的等了二十多分鐘。
護法扭頭看我:“藥好像沒問題?”
我:“不成,再等等。”
護法:“這樣吧,我們回去等,虹瑁他們在哪兒?”
……這就問到我的知識盲區了。
我有點心虛的搖頭:“不知道。”
雖然我把細節說的頭頭是道,但都是仗着看過劇本,我覺得依着劇情的尿性,應該大緻差不離。但事實上,虹瑁受傷也隻是我的推測,至于隊友們現在在哪兒,我就更不清楚了。
護法:“……”
護法被我噎了,一秒後,他忍不住拔高音量:“不知道?那你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護法把後半句又咽了回去,警覺的微側頭。
我疑惑的瞥向他,他‘噓’了一聲,低聲道:“好像有人過來了。”然後手指指向一處。
我伸長脖子望了望,也跟着壓低聲音:“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