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大後面那條街上，全是擺攤賣宵夜的。
現在還不到十點，正是熱鬧的時候。有炒菜颠勺的，有吆喝點餐的，有高談闊論的，有劃拳喝酒的。
三石帶着他們一群五人走到街邊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對着老闆嚎了一嗓子：“邱叔邱嬸，我們來了！”
說完，熟練地指揮大家落座。
春初的氣溫還有些涼，外面的棚子寬敞，裡面放了好幾個爐子，來的客人多是坐在棚子裡。門店裡雖也開着空調，但沒爐子暖和，隻坐了兩桌。他們幾個老熟人沒去棚子裡搶座位，圍着一張四人桌子，幾個大小夥擠着坐在一起也挺暖和。
何曦言被安排坐在裡座靠着牆，付朝行正打算坐在他旁邊，何廉一個側身擠了進去，笑嘻嘻地說：“弟弟，哥哥陪你坐。”
何曦言一愣，身體本能地往裡躲了躲，眼睛自覺地去找付朝行，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浪夠沒，再浪我就打電話叫邱子翊過來！”纖哥一把抓起何廉，無視他的抗議和掙紮将他從座位上提溜到何曦言的對角線，“星星，你坐這裡。”
一個花臂大叔從後廚走出來，手裡提着一箱啤酒，笑呵呵地問：“狗崽子呢，沒跟着一起來？”
“沒呢，邱叔，他最近忙。”三石接過花臂大叔手裡的箱子，“叔，再來一箱，今天有新朋友加入。”
“新朋友？”花臂大叔眼神落到了何曦言身上，又掃了眼何廉，調侃道：“這小夥子長得好，是仙姑新交的朋友？”
“叔，叔！”何廉乖巧地兩手交疊放在桌上，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說，“有您這麼說話的嘛！這要是好死不死被邱子翊聽到了，我不得冤死啊！”
“這是星星的小朋友。”纖哥說。
何曦言覺得這句話聽起來特别别扭，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糾正，隻得仰着頭對着老闆尴尬地笑了笑。
花臂大叔又和他們聊了幾句，臨去後廚前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星星這小朋友還挺可愛。”
何曦言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自己。
“你覺得今天的戲怎麼樣？”付朝行拆開一次性碗筷的包裝袋，用旁邊的熱水燙了燙消毒，再一一擺在何曦言面前。
“嗯？”何曦言看着他自然地做着這些像是照顧女孩子的舉動，特别不适應，也去伸手去幫付朝行弄餐具。
付朝行略微有些吃驚，笑容裡不自覺帶着些何曦言看不懂的神色。他湊近小聲問：“喜歡嗎？”
何曦言不習慣别人離自己這麼近，他感覺剛剛付朝行的氣息都噴到他耳尖了，麻麻的。他挪遠了些，不自在地搓搓胳膊，粗聲粗氣地說：“什麼？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今天的戲，你覺得怎麼樣，驚訝嗎？”付朝行沒再靠近，但笑容更深邃了。
“哦！那個啊…”
何曦言沒好意思說他今天根本沒到場。一是因為遊戲的任務就在今晚，他不想節外生枝；還因為他沒到場的原因太丢臉，他說不出口。
“是挺意外的，但師哥一向将角色拿捏得精準到位，讓一切似乎在意料之外，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何曦言邊胡謅邊認真觀察付朝行的反應，見他滿臉的笑意，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對還是錯。
“來來來，大家先來走一個！”
三石給大家滿上酒，激情澎湃地說，“雖然離畢業還有段時間，但今天之後，大家像這樣聚齊就不太容易了。我下個星期要進組，仙姑是不是要去參加綜藝？星星就不說了，忙！纖哥不打算進這行，已經找着單位實習了，是吧？”
三石拿着酒杯敲了敲桌子，說：“兄弟們，今天這餐飯，咱們就按散夥飯吃，怎麼樣？！從此之後，咱們江湖見！”
“江湖見！”
“江湖見！”
“江湖見！”
“江湖見！”
“幹杯！！！”
五人的杯子嘭得一聲碰到一起，接着所有人一飲而盡，連何曦言也不例外。
他側頭看了一眼付朝行，心想，江湖之大，以後就别再見了。
這一杯之後，大家都放開了，拼酒的聊天的，一時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何廉皮膚白皙細膩，喝酒容易上臉，酒過三巡，肉眼可見地有了醉态。
他笑眯眯地拿起杯子對着何曦言的酒杯碰了一下，說：“小燕兒，你說說，咱這杯是不是得幹了？”
何曦言自诩酒量還行，不容易上頭。付朝行又一直給他夾菜遞烤串，胃裡滿滿的食物，偶然抿一小口酒，舒坦得不得了。
他捂着酒杯問：“怎麼着咱就要幹啊？”
“咱倆有緣啊！”何廉放下杯子就要去掰何曦言的手，被付朝行拂開了。
“仙姑，多吃點。”付朝行扔了兩肉串給他，說：“在這兒都不消停，小心邱叔邱嬸向子翊打你小報告。”
“我叔我嬸才不會出賣我！”何廉指着付朝行說，“诶诶诶，我怎麼了就要打我小報告？我就是跟我們星星的小朋友喝杯酒，不行啊！我們有緣啊～”
“你倆有啥緣？有你啥事兒？你咋這麼欠呢！三石，給子翊打電話！”纖哥嚎了一嗓子。
“來咯來咯，給子翊看他媳婦給他帶綠帽子咯～～～”
“放你們的螺旋屁！我和小燕兒是本家兄弟，喝杯酒怎麼滴了！”何廉一把搶過三石的手機塞進自己兜裡，“你們一個個讨不讨厭啊！連着翻來擠兌我幹嘛，今天不把小燕兒喝趴了，咱星星怎麼得手啊？”
“去你的吧！”纖哥彈了下他的嘴，“就你長了嘴就你會說，閉嘴吧您！”
“嘿…還不讓人說了…”何廉摸了摸被打紅的嘴，不服氣地瞪着纖哥。
何曦言一直留心觀察周圍潛在的醉酒女生，自動屏蔽了他們的廢話。奈何他們聲音實在太大，難免有些隻言片語鑽進他的耳朵。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付朝行，見付朝行臉色越發奇異，疑惑地問：“你這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