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這些都不是真的。

他不該在這裡浪費時間，不該在虛假的模拟世界消耗自己的感情。

他不應該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他也不能再胡作非為，他得在符合這個遊戲世界的邏輯規則下行動，不然肯定又要有類似的麻煩。

想通這些後，何曦言立馬擺正了心态，誠懇地向張小娟承認了錯誤。演技這個東西何曦言雖然不多，對付NPC們完全夠用。

何富生沒什麼大礙，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何曦言見他幽幽轉醒，目光掃到自己時先是愣了愣，随後立馬轉冷。何曦言沒再猶豫，決然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兩人闡述自己種種惡劣行徑，痛定思痛以後一定聽他們的話好好學習，不辜負他們的期待。

以前他挺瞧不上這樣浮誇的表演的，但沒想到挺好使。何富生被他感動得老淚縱橫，抱着兒子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張小娟在旁邊看到這難得的父慈子孝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離開醫院前，何富生再三叮囑他不用再來醫院，回去好好做作業好好上課，他們兩三天就出院回家了，要他别擔心。何曦言得到想要的結果，故作依依不舍之态，在何富生的催促之下才離開醫院。

此時學校前門的小吃街正是熱鬧的時候，學生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小店門口挑選心儀的吃食。其中也有幾家平價的小飯館，大多是做學生和附近打工人員的生意，店裡早早就坐滿了人。

何曦言在醫院奔波了一天，此刻才想起來他連午飯都沒吃上，肚子已經發出了嚴正抗議。他憑記憶找了家印象中口味還不錯的小飯館，正要進去，竟在裡面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晚上我在教室寫作業，等你放學一起回家？”

在這家老舊油膩、衛生情況堪憂的平價飯館裡，付朝行和秦詩擠在一張小四方桌前，有說有笑地吃着飯。

“那麼晚，你一個人在教室不安全。”付朝行不贊同地搖搖頭，“你們放學我送你去車站。”

“嗯嗯。”秦詩捧着碗筷，笑起來像隻快樂的小田鼠。

小餐館裡這對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似乎滿心滿眼都是對方，再分不出半分心神留意到别的什麼人了。

何曦言走得很快，一路徑直進了學校。肚子的抗議聲提醒他，他還沒解決溫飽問題。但他現在沒什麼胃口，轉身上了教師樓五樓，去給黃主任彙報醫院的情況。

其實張小娟早給學校打了電話，讓學校别擔心，孩子父親是老毛病跟學校沒關系。黃主任懸了一天的心這才落了地。但見到始作俑者何曦言他依然沒什麼好臉色，訓了他半個小時才讓他滾回去上課。

何曦言在教室枯坐了整節晚自習，自動屏蔽掉周圍同學好奇的打量，也沒理會不停振動的手機短信。放學鈴聲一響，還沒等老師離開，他拿起書包就走了。

他靠在校門口對面的一棵梧桐樹旁，耐心地等待那對小情侶出來。

時間過得很緩，高一高二的學生就走光後，偌大的操場恢複成它原本的幽暗寂寥，像一個可以吞噬時光的黑洞。何曦言沉沉地望着它，竟有一種自己可能随時會被它吞噬掉的荒謬感。

時間似乎又過得很快，在何曦言幽幽的目光中，陸陸續續出現了三三兩兩的學生。

高三終于放學了。

何曦言很快在人群中發現了付朝行和秦詩的身影。和他下午在小飯館看到的不同，秦詩沒有目光含笑地看着付朝行說笑，而是微低着頭看起來不太自然地跟在付朝行身旁往外走。

很快何曦言就找到了答案。他發現，周圍暧昧調侃的目光全聚集在了這對俊男美女身上。雖然學校這種事情不少，小情侶們趁着放學這點難得的時間單獨相處親熱一會兒很平常，但像付朝行和秦詩這樣耀眼的一對，在學校還是相當惹眼的。

有人認出男生是高三的那位童星學長，竊竊私語的八卦聲愈發肆無忌憚。付朝行好似看不到聽不到，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兩人一路沒有說話，付朝行将她送到車站，低頭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甚至沒有等公交車來。

不知道是要避嫌還是要趕回去上晚自習，他的步伐走得又急又大，直到看到樹旁的何曦言，才蓦然停了下來。

“昨天約我什麼事？”

“你爸還好吧？”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俱都是一怔。

“你和秦詩是好了嗎？”何曦言直截了當地問。

付朝行沒說話，看向他的眼神帶點複雜。

何曦言不想和他繞彎子。這幾天他應付這些NPC已經夠煩得了，現在他耐心告罄，一點周旋的心情都沒有。

他隻想快點完成任務快點回去。

“秦詩性格挺好的，人女生那麼喜歡你，你别辜負了人家。”何曦言說。

付朝行沉沉地看着他，沒說話。

“你倆挺般配，男才女貌，剛剛好多同學都在看你們，都羨慕壞了。”何曦言接着說。

付朝行深吸了一口氣，仍沒說話。

何曦言沒再慣着他，雙手往兜裡一插，不耐煩地說：“趕緊的，你倆到底好沒好，給個準話！”

“我不喜歡她。”付朝行緊蹙眉頭，語氣也不善。

何曦言才不怕他，聽了他這話心裡還沒覺出什麼滋味，完成任務的本能讓他脫口而出道：“感情可以培養，你不跟她多接觸，怎麼知道不合适？你不跟她試試，怎麼知道……”

“我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付朝行打斷他。

“你有喜歡的人？！”

何曦言震驚地質問道：“是誰？！”并同時在腦海中不斷詢問系統，付朝行喜歡的是誰，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這一段到底是遊戲改編還是确有其事，這個遊戲是不是要玩死他不讓他好過！

系統冰冷地重複道：【遊戲期間關于任務的一切問題，恕不奉告。】

付朝行也冷着一張臉，緊抿着嘴唇，一句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