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男生女生,有些圍在一起聊天,有些埋頭奮筆疾書,有些趴着睡覺,有些吃東西看閑書…沒什麼人去關注那個正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的男孩。像是一場習以為常的遊戲,大家或許都玩厭了,懶得再分心神在這上面去。
何曦言掃視了一周,竟找不出肇事者。他走過去蹲在付朝行旁邊問:“怎麼回事?”
付朝行沒擡頭,也沒理他,隻埋着頭迅速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文具和被撕碎的課本試卷。
“诶!你誰啊!誰讓你進我們班的!”一個嚣張的公鴨嗓從他們背後響起。
何曦言轉頭上下打量那人幾眼,又轉回去繼續幫付朝行清理地上的狼藉。
“诶!說你呢!你他媽誰啊!再不說話,老子讓你今後都開不了口!”
那人走過來,擡腳就朝散落一地的書本踢去。何曦言可不慣着他,伸手抓住那人的腳踝起身就往上擡,那人沒防着他有這一招,吓得雞叫了一嗓子“哎喲媽呀”,人順着他的力道向後仰倒在了椅子上。
這不大不小的動靜倒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不遠處有幾個人走過來拉那公鴨嗓,其中一個還狠狠推了一把何曦言,被他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我操你媽!你他媽敢跑到别人班鬧事,你個傻逼想死吧!”
幾個男生氣焰嚣張地将何曦言堵在走道,不讓他走。幾人推推搡搡,口中各種國粹不絕于耳。何曦言一個内裡已經二十七歲的成年人,被他們幾個半大不小的兔崽子罵得毫無還口之力——他們嘴巴太髒!
教室裡的好事者越來越多,大家或擔憂或厭煩或幸災樂禍,但無一例外都隻朝着這邊看熱鬧,無人制止。何曦言一個十八線演員,被圍觀的次數也不少了,可沒有哪一回像今天這樣,讓他又臊又怒,簡直不講理。
不講理就不講吧。嘴巴說不赢就隻好動拳頭。他手都擡起來了一半,又被人死死拽了回來。他本來就煩,正蓄勢待發時被人偃旗息鼓,一股邪火更盛,順手就是一拐,身旁那人悶哼一聲,手勁随之一松。
他轉身就要給他一拳,結果眼前竟是付朝行忍痛的臉。
“曦言…别…打架…”他低聲說。
上課的鈴聲驟然響起,一陣匆忙的高跟鞋聲傳來。旁邊的幾個女生拉了拉自己本班的同學,勸道:“老師來了,别惹事!”
話還沒有說完,老師就走了進來。她大概也沒想到上課鈴都響了,還有學生沒好好回座位坐好,不耐煩地說:“謝漢前王袁李灏!你們又欺負人了是不是!你們三圍着誰!給我回座位!”
幾個人狠狠瞪了一眼何曦言,各自慢慢吞吞地往座位上走,何曦言也趁機溜出了教室。一時間隻剩下付朝行一個人,默默重新蹲了下去,收拾一地的物品。
“周圍坐着的幾個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起身幫個忙會不會?!”老師敲了敲黑闆,“快點!要上課了!”
周圍幾個同學不情不願地起來,意思意思地幫付朝行将東西一把一把抓起來扔到桌上,女老師在講台上看着都直搖頭。
何曦言回班後一直提不起勁,付朝行被霸淩的那副慫樣一直盤旋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初中的付朝行竟然是個會被霸淩的小可憐!
在他心目中,付朝行睥睨衆生的強者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他是付之恒的兒子,是閃閃發光的天之驕子,是億萬粉絲捧在手心裡的付神。誰能想到,時光倒流十幾年,在一場莫名其妙的穿越遊戲中,何曦言竟能無意間窺探到付朝行最軟弱無能的一面!
何曦言再不待見他,也看不得别人作踐他!付朝行就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要不然這麼多年何曦言的追趕和在意不就成了場笑話?
可他想不明白,付朝行這樣的家世背景,怎麼還會被欺負成這樣?
放學鈴聲一響,何曦言心都飛了。他在教室心緒不甯地等了會兒,才貓着腰在走廊往下張望。
一直到人群走得七七八八,三個人高馬大的身影才引起何曦言的注意,他們輕易地架着個小個子男孩往操場遠處走。
那三個人是誰他沒看清,但付朝行化成灰他都不會認錯!
他恍然想起操場往裡有個小拐角,那裡立着幾個破敗的健身器材。學生們很少會往那邊去,去那邊的都是要搞些小秘密的。
何曦言慌忙轉身沖下樓偷偷跟了過去。
還沒有走近,裡面傳來的一聲悶哼讓他腳步一頓,一個中午才聽過的公鴨嗓響了起來:“小明星,磨蹭什麼,快給哥哥們交出來,幾個哥哥還等着去吃飯呢!”
說完,一聲拳打到肉的悶響傳了出來,猝不及防地似是砸到了何曦言的心上。他倏然什麼都來不及想,一聲暴喝“住手”,仿佛一頭發怒的雄獅。
他不管不顧地沖進去,看到付朝行弓着腰半跪在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在地上,臉上受沒受傷看不見,他也沒再細看,滔天的怒火已經燒盡了他的理智。他顧不上自己一對三的後果,也思考不了自己的小身闆怎麼打得過身壯如牛的三人,他氣得罵了句髒的,鉚足了勁往上沖,周身一股魚死網破的狠勁。
“小雞娃挺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