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也是何曦言初三。他在普通班,付朝行在快班,剛開學沒幾天他就進組拍戲去了。何曦言那個時候性格孤僻,獨來獨往慣了,整個學校也隻和付朝行交好,自己班上幾乎沒什麼朋友。
在家裡,何富生早當沒他這個兒子了,他也早當自己是沒爹沒娘的孤兒。一年到頭無論在家裡還是學校裡,他說不了幾句話。
除非周末蔣沁安回家,他們會一起去打籃球、踢足球或者隻是單純的呆在房間裡聊聊天,這大概是他關于這個家為數不多的開心記憶了。
某次他們在樓下小區打籃球,來了幾個痞裡痞氣的混混跟他們搶場地。一開始何曦言這邊還好聲好氣地跟他們商量,但這幾個人完全不講理,嘴裡不幹不淨的,手上也開始推推搡搡。
他們後來也反應過來這些人就是故意來找麻煩的,當即就散了場子各回各家去了。
本以為這事到這就完了,沒想到這才隻是麻煩的開始。
這群混混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何曦言學校,開始隔三差五去學校門口堵他。
一開始堵他也不幹什麼,就問他叫什麼哪個班的。何曦言那個時候脾氣就挺怪的了,普通初中生看到這群人不說吓得半死,也得是不敢招惹。但何曦言不是,他已經陰郁憤恨很久了,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簡直就是上天送來的甜點。
當時那邊三個人,何曦言就他一個,但沒關系,他本來也不是為了打赢他們,他隻是想發洩,自己會不會受傷、受多重的傷都無所謂,隻要能狠狠将拳頭砸到肉上、聽到骨頭斷裂的脆響、聞到血腥的味道,他就滿足了。
他不是匹脫缰的野馬,他是個瘋子。
然而,瘋子吸引瘋子。
謝漢前正好也是個瘋子。
第一次堵人話就問了兩句就開打,四個人全受了傷,謝漢前和何曦言傷得最重。
回家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正坐在餐桌上吃飯。何曦言帶着一身傷摔門而入,身上被梅韻靈洗得幹幹淨淨的校服現在布滿了灰塵泥土和血迹,何富生當即就摔了筷子,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何曦言也懶得管他,拿了換洗的衣服去衛生間洗澡去了。
過了大概半個月,謝漢前又來了。
上次其實他傷得挺重的。當時動手之前,他挨着何曦言最近,直接就被何曦言抓來當沙包用了。沒想到才過兩周,他又找了過來。
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
何曦言還沒出校門,就看到校門口一堆正經家長中蹲着個人,額頭上貼着塊紗布嘴裡叼着根煙,正眯着眼睛朝裡看。何曦言也不躲他,也根本不在意他,徑直走了。
謝漢前笑着罵了句操,扔了煙追了上去。這次他早有準備,直接叫的他的名字。
“何曦言!”
何曦言沒理他。這個周末蔣沁安沒回,他知道蔣沁安在生氣,生氣他打架。所以他最近不想打架,他怕蔣沁安這周再不回,他有點想他。
謝漢前一直跟在他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走路兩條長腿一前一後,褲子中間那條褶皺跟着一左一右;看着他少年單薄的身體,但因為經常打架而擁有緊緻線條的手臂。
他的眼睛仿佛隔着空氣在臨摹他的身體
他悄悄湊近了一些,使勁在他後勁嗅了嗅,汗液混雜着體香和洗衣液的香味,讓謝漢前心曠神怡又毫不知足。
他一直跟着,吸着,像瘾君子追着大煙。
何曦言也不管他。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個月。謝漢前将這當作一種默許。于是某一天,他将何曦言拐到了一個死胡同,他急切地表達着自己畸形的愛慕,一隻手牽制住何曦言,一隻手胡亂地在何曦言身上揉搓。
一個月了,何曦言滿腦子都是,一個月了!
蔣沁安一個月都沒回。他現在很煩躁。他可以忍受有人暫時離開,比如蔣沁安周一到周五要住校,比如付朝行提前跟他報備會去劇組待好幾個月。他知道歸期,就不那麼懼怕别離。
然而,蔣沁安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也沒聯系他,他什麼都沒說,似乎對何曦言已經失望透頂一般,何曦言害怕再一次被人抛下。
煩躁、恐懼、焦急,何曦言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不想打架的,但他克制不住!
兩個瘋子都發了瘋,場面就極其混亂起來。手邊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充作發洩的工具,即便什麼都沒有,自己身體的任何部位,比如手肘、額頭、牙齒,都可以拿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