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言現在拒絕和他交流。
不能交流!
何曦言想要他什麼樣他就什麼樣,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挺浪漫,其實是可怕的咒語。
“為什麼不願意和我溝通?”付朝行仍維持着表面的冷靜,内心卻如千萬螞蟻啃噬一樣難熬,“我不值得你信任了嗎?你害怕我?”
何曦言依然漠然。
付朝行猶豫良久終于松了手,苦笑地說:“那天……明明是……你先親我的……為什麼我……不可以……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你沒有自己的思想嗎?”何曦言揉了揉酸脹的手腕痛斥道:“為什麼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想要你什麼樣你就要變成什麼樣?你可以有你想要做的事情,不要受我的影響!也許是我們綁得太深,以後保持距離吧。”
那天兩人依然鬧得不歡而散。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倆雖在一個學校住一個小區,但幾乎沒再碰過面。
剛開始,何曦言還是決心沉下心來将成績追上去的。可不知道是大家都很拼還是他真的就是能力不行,無論周考還是随堂考,他幾乎回回都是他們班墊底的。
重來一次的優勢在高中這個篩選最強大腦的階段徹底沒有了,他發現不是他上課認真聽講回家好好做作業就能将成績提上去的。
他陷入了瓶頸。
而遊戲的世界再一次向他招手。他娴熟的操作技術和豐富的遊戲經驗,讓他在這個虛拟世界如魚得水。
期中考結束後,學校開了次家長會。一來是總結這大半年的學習情況,二來是向家長們解釋文理分科的相關問題。
何曦言在家裡一直很忐忑,他最近成績下滑得太厲害了。以前他都是老師的寵兒是學校公認的學霸,現在他卻是班級的倒數,他怕他媽失望。
張小娟一進門,就看到兒子呆坐在沙發上滿腹心事的樣子。她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坐在何曦言身邊,将早就比她高的兒子輕輕摟進懷裡。
“兒子,媽媽現在跟你說的話你可能聽得懂也可以聽不懂,沒事,咱們娘倆唠唠。”
何曦言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現在才十幾歲,還是個學生,你的世界很小,學校同學老師朋友成績考試作業,這就是你的全世界。但媽媽想告訴你,其實不是的。你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未知的東西你甚至都沒有好好地去探索過。如果你将你的視線隻放在眼前這一畝三分地,隻看得到你學校的這些個事,你可能隻能找到一條捷徑。有一條幾何原理,你肯定不陌生,兩點之間…”
“線段最短。”何曦言說。
“那所有線段中什麼最短呢?”張小娟的語氣像是在問幼兒園小朋友爸爸的爸爸叫什麼一樣。
何曦言老老實實答道:“垂線段最短。”
“是了,在你眼裡隻有兩個點或者一個點和一條線的時候,這就是你能找到的唯一的最優解。可當你的視線拉得足夠長足夠遠,你發現其實你現在是站在一張正方紙的一個角,剛剛你眼前的那條線隻是紙上随意畫的一條,而你真正需要去的卻是這張紙的對角,你還需要去看那條線嗎?還需要去找那條線上的垂線段嗎?”
張小娟頓了頓,給他足夠的思考時間,才接着說:“你以為的捷徑很可能到頭來是條彎路。所以,現在我們遇到點小挫折小困難,在足夠長遠的未來裡,也算不上什麼。兒子…”
張小娟一邊輕輕撫摸着何曦言的腦袋一邊溫柔地說:“别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也别盲目跟風地去做些事情,更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再看看眼下你能夠為你的未來做些什麼。”
何曦言知道他媽對他的學習一貫秉持着快樂教育的原則。所以他從一班倒退到四班,剛上高中不适應休學一年去遊學等等,她都可以接受。但他還是想要做得足夠好,能夠成為他媽的驕傲。讓他媽一想到他,就覺得沒白生他這個兒子。
但他媽今天這番話卻大大超出了何曦言的想象,他優不優秀他媽根本不在乎,他媽在乎的隻是他而已。
僅此而已!
十幾歲的男孩還抱着媽媽哭可能有點羞恥,所以何曦言忍了忍,啞聲說:“我知道了。”
張小娟也善解人意地回了房間留給他足夠的私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