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吓得神思混亂,徒勞地睜大眼睛,此時整個房間早已黑壓壓一片,外頭日光竟一點照不進來。
“風郎,風郎救我!”陳老鸨更加驚恐,不由手足亂擺,狀若癫狂,哪裡還有平時的狠毒樣子,竟是活活地吓瘋了!
周行這才滿意地收手,跟石方巳拍拍屁股走了。
石方巳不放心鹿娃一人,先回了館舍,周行則帶上花陰徑直去了綠腰樓。
柳影一見花陰,便露出喜色。
周行打算好人做到底,他對柳影說:“我畫個符讓你顯形,你們姐妹也好一見。”
不意柳影聞言,反而斂了喜色:“恩公,不用了。當日花陰選擇向着陳老鸨,我們姊妹就早已義絕。如今生死相隔,我知道他安好就行,何必再見。”
說罷她向周行深深一拜,竟自轉身走了。
這倒把周行搞得一愣,他被勾起好奇,轉頭問花陰:“你怎麼得罪柳影娘子的?”
花陰之前見周行對着空氣說話,心中已有猜想,但他不敢多問,此時聽周行問道,慌忙一福道:
“恩公問起,花陰豈敢隐瞞。是那日有個小妹妹攢夠了錢想要贖身,但是阿母......陳老鸨收了錢卻不放人。柳影便和她争論了起來。柳影她......她素來不屑陳老鸨為人,二人時常有争執。”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眸中淚光閃動:“我勸柳影讓步,說了些不大中聽的話。有些姐妹素來懼怕陳老鸨,怕陳老鸨事後怪罪,也為我幫腔。想來她一個人,哪裡說得過這許多張嘴。”
花陰似有無盡悔意:“她為我們出頭,到頭來卻落得個孤立無援。那晚之後我們便沒有見過她了。陳老鸨說她自己出走了,可我看陳老鸨後來的行事,大抵也猜到柳影的下場。”
他以帕拭淚,繼續道:“我知道當日我那樣傷她,她必然不原諒我,不想今日她卻以魂靈之體,依然救我于水火。”
周行聽完也是感慨柳影的大義灑脫,心中生了幾分欣賞,他懶與花陰閑聊,于是言歸正傳。
“你可知陳老鸨口中所說的風郎是誰?”
“聽說是陳老鸨曾經的恩客,是風郎君買斷了她的身契,才讓她脫了苦海,二人當年也曾恩愛過,後來聽說是去世了,陳老鸨不知道在哪裡聽說那邪神能讓風郎死而複生,便開始供奉邪神。”
周行皺皺眉,正要說什麼,卻被敲門的聲音打斷。
“進來。”
推門而入的正是回來複命的燕銜泥。周行見燕銜泥來了,随手打發了花陰,這才問道:“查清楚了嗎?柳影是如何入的鬼道?”
燕銜泥拱手答道:“那陳老鸨原打算用柳影娘子獻祭,誰料柳影娘子中途醒了,打斷了獻祭儀式,陳老鸨見柳影娘子死了,把她屍骨賣了配陰婚。她的魂魄便是因此能離開花底眠。加之埋骨之地風水有異,陰差陽錯讓她進了鬼修的道。”
周行歎道:“人有時候比妖魔鬼怪都可怕,陳老鸨害死了人,連屍體也要賺一筆,可謂喪盡天良。”
燕銜泥素來不多話,聞言也隻靜默以對。
周行對她的反應倒也習以為常,他接着問道:“柳影的陽壽盡了嗎?”
“尚未,我去信問過地府,柳影娘子還剩下一個甲子的壽命。”燕銜泥語氣不無遺憾。
“去把她的屍身掘出來另行安葬吧,那陰婚不該作數,你想辦法勾銷了去。”
“得令。”
“都安置妥當了,就送柳影去轉世吧,”周行頓一下又補充,“還有花底眠裡那些冤魂,一并都超度了。”
他們卻不知道,那柳影在後堂聽說要送她轉世,趁着無人留意便不聲不響逃走了。
“那供奉不距道偶像的陳老鸨當如何處置呢?”
周行将雙手背在身後,走了兩步:“她到底是個凡人,人境的事情,我們不便插手,便叫那花陰郎君去告官吧,讓人境的律法去懲處她。至于那邪神偶像,千萬毀了去,勿要傳入世間。”
“得令。”
“那陳老鸨原先有個相好,叫什麼風郎的,你去查查此人生平,看和不距道有什麼關聯。順便查查這偶像同獻祭之術到底是誰傳授給她的。”
“得令。”
周行處理完花底眠的事情,便趕着回館舍,誰知在館舍門口,卻遇上了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