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如同驚天響雷,塗中景豁然起身,一把揪住多則和的衣領:
“冥海一役果然是你們搞的鬼!你們害得我四隅堂幾乎在玄天城擡不起頭來!”
多則和兩手上舉,作投降勢:
“那是大冢宰的意思,沒有大冢宰的默許,誰敢去動手腳。”
憶起那段日子,塗中景恨得牙癢癢:“大冢宰為什麼要叛敵?為什麼要出賣七政軍?”
“大冢宰不是要出賣七政軍,是要滅掉周行。”多則和拍拍抓在自己衣領上的手,示意他松開。
塗中景把他一攘,這才丢開手道:
“你跟我說了這些,就不怕我記錄在案,将來因此獲罪?”
多則和大笑起來:
“你們知道了又能如何?即便你們如今可以抓到我,你又敢審問我嗎?我可是冬官司空。要審也隻有天官冢宰有這個資格來審問我。等回了玄天城,大冢宰要你放人,你敢不從?”
“若是查實你确實有罪,别說是你,即便是天官冢宰,大司馬都敢拉下馬來。”
“他把大冢宰和我拉下馬了,你又有什麼好處?”多則和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掀起眼皮去看塗中景,“你不還是隻能在一個主事的位置上苦熬嗎?”
“我的前途就不勞你操心了。”塗中景冷冷道。
“你别忘了,周行可是不周弟子,他如今重啟玄元律,重建秋官三堂,明顯是要恢複當年不周的那一套,當年的不周可是從來用人唯親,隻有内門弟子才能得到重用。你現在幫他,到時候你這個當年的外門弟子,能得到什麼地位?”
塗中景冷哼一聲:
“休得胡言亂語,周大司馬用人從來不論出身門第,論功行賞一向公正。”
多則和嗤之以鼻:
“他就是用這個來收買人心。你看看七政軍,不論是遊青州、齊知白還是荀知常,都是他撿回來的,隻認他一個。
再看看你,大變前隻是秋官掌囚,周行是沒人可用,才不得不提拔你。後來他自己簡拔的燕銜泥、聶文獵,資曆、修為本不如你,因為是周行自己培養的,現在是不是比你受器重?
他們今日能和你平起平坐,今後還不爬到你頭上?”
塗中景臉色有些蒼白,他發現多則和說得的确有幾分道理。
見塗中景被自己說動,多則和有些得意,他繼續煽風點火道:
“你再想想看,如今周行每每有什麼事情,都是找那兩個的時候多吧?你已身陷危局,尚不自知。将來那聶文獵做了大司寇,你是打算在昔日下屬手裡讨活嗎?”
塗中景下意識用力,手中枯枝頓成粉末,他的思路已經被多則和牽着走了:
“可我又能如何?”
“你是懂玄元律的,那周行肆意妄為,裡通赤松國,按律當如何?”
多則和刻意壓低了聲音。
塗中景豁然轉向多則和。
多則和繼續道:“大冢宰早就想把周行正刑,可惜周行太過于狡猾,如今我們在這裡設下陷阱,隻等他掉入羅網。你若肯棄暗投明,屆時,你就是下一個大司寇。”
塗中景心中一時天人交戰,良久才道:“需要我怎麼做?”
見他肯投誠,多則和心中大喜,從懷裡摸出來一份文書,遞了過去,“你把這個東西交給周行,讓他務必随身攜帶。”
塗中景接過來,仔細看看,卻見裡面空無一字,好奇問道:“這文書你們做了什麼手腳?”
多則和卻不肯再說,故作神秘道:“天機不可洩露,屆時你就知道了。”
*
“大哥,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風不休?”周行拿腳劃拉着地上的枯枝。
剛剛三人一番打鬥,篝火被掃得七零八落,早就熄滅了。
石方巳一邊撿散在地上的柴火,一邊道:“小風早在長安就勸我加入不距道,我已經拒絕他了。如今這斯提起,全似不記得此事,我便生了疑心,加上觀他行為舉止又多有漏洞。”
周行抄着手,轉向另一邊的林子,悶悶道:“你倒是很了解風不休。”
石方巳見周行不悅,丢下柴火走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溫聲道:
“當年我也是拿他當親弟弟看的,不過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同他早已分道揚镳。對了,剛剛我回來你怎的不在原地,發生了什麼事情?”
給他一提醒,周行這才想起來:“壞了,鹿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