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有與是畢則新的長子,他自持是将來的首座,從來不把誰放在眼裡,聞言隻暴躁地揮揮手:“叫你做事,你就做事,别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啼鴉知道他一貫脾氣火爆,也不敢多言,布陣完畢後,告辭出來,直奔了畢則新住的免成宮。
*
“啟禀首座,适才東閣主命屬下在綠無涯布陣,要抓玄天城的周行。”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畢則新的怒喝打斷。
“什麼?”畢則新一把拍在椅把手上,站起身來,“這王八犢子,竟敢瞞着我動手!”
畢則新素來把式溪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後來式溪改名周行又同他打擂台,兩人結下的仇怨非死不能解開。
面對周行,畢則新素來有着兩種極端的想法。
一方面,他自負地認為,周行應該死在自己手裡。
另一方面,他從來在周行手上沒有讨到過好,總是覺得别人會看他笑話。
此時得知畢有與越殂代疱,畢則新當即大怒:
“他想殺了周行來向我邀功嗎?想告訴世人,他老子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做到是嗎?”
啼鴉見首座發怒,連忙跪下:
“首座熄怒,東閣主并無此意,他此舉無非是想要為首座分憂而已。若那周行死在東閣主手上,豈不更說明首座的厲害嗎?”
畢則新這才稍緩,他睨着下面跪着的人:
“那小子既然想要給我一個驚喜,你為何又來告訴我?”
啼鴉俯首道:
“一則我隻效忠首座,自然不敢隐瞞,二則,東閣主這陣法有漏洞,卑職怕屆時功虧一篑,隻好先來彙報首座。”
她接着把那長江聯通玄天城的說法重複了一遍:
“屆時若被邵則德知道了......”
畢則新一擺手,冷哼道:
“知道了又何妨?你道我這師兄不想除掉周行嗎?”
他緩步走下主座,來到啼鴉身邊,把她拉了起來:
“大變之後,我讓師兄跟着我,他卻非要重建什麼玄天城。廢那麼大勁兒,結果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他堂堂一個大冢宰,卻不得不屈居人下。他憋屈了幾百年,好容易靠着冥海之役趕走了周行,那家夥卻眼瞅着要卷土重來。是你,你氣不氣?”
“如此說來,邵則德竟是我們的人?”啼鴉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倒是想,師兄這個人,做事有他的原則。雖然他這些原則,說到底都是作繭自縛,”畢則新苦笑一下,又轉向啼鴉,“啼鴉,我記得你也是玄天台舊人。”
“是,我當年是秋官司寇身邊的掾吏。”
啼鴉颔首,她埋着頭,借此掩蓋住晦暗不明的神色。
“以你的能力,做個小小掾吏,實在是屈才,我記得你是在大變之前便棄暗投明,還記得是為了什麼事情出來的嗎?”
畢則新看向啼鴉,一改剛剛的暴怒,反而變得有些溫和。
“是為了我族妹之事,當年我族妹深陷險境,我去求秋官司寇,他卻因我位卑言輕,見死不救,我這才同玄天台恩斷義絕。”
啼鴉似是回憶起那時的錐心之痛,聲音極為冷冽。
“你為了玄天台也是履立功勞,隻因生而為妖,最終卻不得重用。危急關頭,那崇光還見死不救。
玄天台就是如此,所有人在他們的眼裡都是棋子而已,用壞了就丢掉。當年我師兄也是如此,百年間,他為了玄天台履立功勞,倒是節節高升。這讓他對玄天台巴心巴肝。
我為讓他看清玄天台的真面目,故意布下陣法傷了他。果然,他重傷之後,玄天台便再也不肯管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被棄如敝履。
我記得,當時也隻有你幫他吧?”
“我位卑言輕,别的辦法也沒有,也隻有向秋官司寇進言,給他安排做個文職,”啼鴉搖了搖頭,“可是邵則德未必開心,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甘于做個書吏呢?”
“當年我隻道師兄必然會痛定思痛,從此棄暗投明,我兄弟同心便是毀天滅地,也不在話下,誰料想大變之後,他卻說要重建一個玄天城。”
畢則新想起舊事,依舊有些氣惱。
啼鴉言歸正傳:
“那此事,當真由着東閣主嗎?”
畢則新面色轉冷:
“他有能耐,就由他折騰吧。”
“是。”啼鴉壓下滿腹狐疑退了下來。
剛出了門,便遇上一個人。
“啼鴉,出了什麼事情?”
啼鴉擡頭一看,問話的正是太極旗旗主史可畏。啼鴉看向史可畏,心中一個大膽的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