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面上閃過幾分不屑,“他貫會用這些手段,每每都是推别人出來做壞事,我這些年也領教了不少。”
他又轉過頭來問沈知理:“馮北望讓你們換,你們就換了?”
沈知理面露慚色道:“是地官司徒讓我們換上的。我們也沒想這麼多,這兩年不怎麼管他們要裝備物資,還以為他們良心發現了。”
素來冬官幕府制造的法器裝備,皆是交給地官幕府來管理分配的,七政軍接到地官幕僚送來的裝備,不疑有他,直到發現了問題,一查才知道冬官司空換人了。
“既然東西能用,就用上吧。别聲張,就當沒發現。我倒要看看邵則德想要幹什麼。”周行道。
“是!”
“去通知各師,時候差不多了。”
“得令!”
他們說這一番話的功夫,台上已經見了分曉。
白魚一族罷黜了橫塘,新的族長偃月繼續主持祭禮。
妖靈們正把祭祀的犧牲擺上台。
“好戲該上場了,”周行把吃剩的蜜餞遞給石方巳,伸了個懶腰,揚聲高呼,“祭禮且停。”
偃月的動作一頓,擡首往這邊看來。
台下也有些騷動,今日這水神祭奠竟如此一波三折!
周行身形一晃,衆人未及看清,他已經到了祭台上。
他看了看新擺上來的祭祀三牲,對偃月道:“我看你們大可不必準備這牲醴。這祭台之下早已被人安排了陣法,到了獻祭的環節,綠無涯中所有人都會成為牲醴。”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敢問尊駕何人?此話有何憑據?”偃月蹙眉問道。
“在下玄天城夏官司馬周行。聽聞此處有不距道奸細,特率軍前來剿匪。”周行朗聲道。
石初程在下面看到周行,不禁大喜過望,當即站起身來要去找阿爹。不想他剛走了一步,便覺手腕一緊,轉頭一看,原來是丘月死死拽住了自己。
石初程手腕吃疼,小聲抗議道:“丘月,你放手。我要去找我阿爹!”
“你不能走。”丘月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顫抖,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興奮的。
丘月的異樣太過于明顯,連石初程都看出來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對,我......我不舒服,你送我回家吧。”丘月順勢一捂心口,可憐巴巴道。
石初程為難地看看周行的方向,又看看丘月,終于咬咬牙,“那我先送你回去,回頭再去找阿爹。”
石初程扶着丘月,兩個小孩從人群中擠出去,向丘月家走去。
石初程心裡有些着急,生怕阿爹回頭就不見了,腳下便有些快,他竟沒留意到,說自己身體不适的丘月竟也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這裡。”丘月拽拽石初程的胳膊。
石初程疑惑道:“你家不是走這邊嗎?”
“這裡是近道。”
石初程不疑有他,扶着丘月去了。
兩人剛剛離開人群,走到僻靜處,忽被幾個彪形大漢攔住去路。
其中一個大漢道:“你就是石初程?”
石初程看着對方兇神惡煞的樣子,頓覺害怕,怯聲聲道:“我......我是石初程,敢問尊駕是?”
“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而已,我們東閣主讓我請石小郎君去一趟。”
大漢話音剛落,不由分說便伸手向石初程抓來。
*
台上周行手一揮,祭台下的場景一變,竟露出一個猙獰的陣法來。
偃月站得近,能看清這陣法細節,可她不看還好,一看反被那陣法的兇險駭得後退一步,又強自鎮定下來道:
“大司馬,祭禮若不進行獻祭那一步,是否就不會啟動這陣法。”
“按道理是這樣,不過......”周行話音未落,驟然被人打斷。
“啟陣!”人群中傳來一聲斷喝。
偃月下意識地朝聲音的來處看去,還未尋到出聲的人,忽感足下不穩,這才愕然驚覺,祭台竟開始緩緩轉動起來了!
她想到這陣法有多惡毒,頓時吓得噤若寒蟬。
“拿下!”
周行目光如炬,掃過全場,一瞥見那人蹤迹,便果斷下令。
那人見被發現了行藏,連忙縱身要逃。
誰料一個千年蛛絲織就的大網從天而降,兜頭向那人罩下來。
那人身姿靈活,瞅準空隙向一面遁去。
眼看着就要給他逃脫,正前方倏爾憑空出現一排人牆,個個身穿铠甲,形容威嚴,竟是遊青州帶着的太陽師!
“即便是不進行獻祭那一步,設陣之人也是可以強行啟動陣法的。”
周行見那人已落入羅網,這才轉向偃月,慢慢悠悠把後半句說完。
遊青州一馬當先攔在前面,朝那人抱拳施禮,不鹹不淡道:
“大冢宰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