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夷是你的同袍,你們這麼多年并肩作戰,歲師是什麼水平,你應該心知肚明。我七政軍招納軍士,從來沒有降低過标準,不論是濁修還是妖靈,大家都是一個要求招進來的。不要小看你的袍澤,不夠格的泛泛之輩,根本不可能站在這個位置上。”
“是,歲師中的妖靈論修為,論心性,都比一般的妖靈強不知道多少倍。”這一點連衡也不得不承認。
“這些年,下界靈氣漸弱,對妖靈來說更是艱難,他們要做到能跟你們并駕齊驅,付出的汗水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周行道。
連衡點頭,有些汗顔道:“濁修在修煉的方面的确比妖靈更容易有進益。歲師能始終站在我們身邊,說明是我們懈怠了。”
周行見他言語中依舊流露出對妖靈軍的輕視,便索性挑明了說:
“我七政軍之所以一直保留着妖靈軍,并非為了平衡什麼,隻是因為不論是人修、濁修還是妖靈,都各有其優勢與劣勢。
就好比這次,太陰軍在迷霧中基本全軍覆沒,而鎮師也差點沒能抗住,隻有歲師能在迷霧中穿梭。
這是人家比你們強的地方——濁修受功法限制,天然容易被外物影響,動辄暴躁易怒,妖靈反而更容易平心靜氣,心魔往往更少。”
連衡面上有些發紅:
“這倒是,此次迷障中歲師的表現非常出色,他們竟像是絲毫不受影響一般,末将自愧不如。當時我們遭遇暗礁,全軍為了不迷失心智,把虛壹果都耗盡了。若是執夷晚來一步,隻怕我們全軍都要交代在那裡。”
周行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連衡:
“妖靈、濁修各有各的優勢、也各有各的短闆。你們是同袍,要互相配合,何必去争長短?咱們七政軍不是獨夫孤軍,要學會把背交給自己的袍澤。這些年,為着你不肯信任他,倒平白傷了同袍的心。”
之前,鎮師蒙歲師搭救,連衡心中雖然感激,輕視之心并未減幾分,兩軍相伴而行,對于如何穿越迷霧,兩個師帥又産生了分歧。若不是執夷有着周行“專斷行事”的尚方寶劍,連衡還要一意孤行。
結果等到了目的地,連衡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想要選擇的路其實是障眼法,當然那時候連衡未嘗不覺得,執夷隻是運氣好而已。
如今被周行點醒,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傲慢遮蔽了雙眼。
連衡立時躬身賠罪:“是末将短視了,今後斷然不會随意輕視同袍。”
周行淡然道:“這話你跟我說沒用,去跟執夷講吧,去吧。”
“是!末将這就去。”連衡領命而去。
周行打發了連衡,獨自朝前走着,少頃便來到了免成宮的背後,那地方原來是個林子,畢有以在那裡種下了各種邪祟靈物。
這些東西無法跟着封禁術一起沉入地下,隻好由玄天城的僚佐手動毀去。
此時經過一場大戰,這裡已經是一片狼藉,邪花異草倒了大半,顯得雜亂不堪。
周行一面前行,一面随意看看這些邪祟。
無數的血紅色細竹倒在地上,細竹頂上立着拳頭大的人頭,個個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周行一腳下去,踩碎了無數個小頭。
忽然他腳步一頓,聽到林子深處傳來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
“憑什麼,憑什麼,你是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你都不在,都是我......都是我陪着他,憑什麼你一回來,他就把我抛在腦後......你......我這麼多年,他心裡隻有你,我做了那麼多事情,都沒有入他的眼......”
這聲音有些耳熟,周行眉頭一皺,放輕了腳步,循着聲音的來處走了過去。一團黑瘴擋住了他的視線,周行揮開黑瘴,裡面有兩個人,一站一躺。
站着的那個燕額軒昂,别有一番氣度,赫然就是石方巳。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周行簡直又驚又喜。
“式溪,”石方巳轉頭也看到了周行,主動迎了過來,“我是來找你的,鹿娃說你在桃葉渡,我才跟着過來。”
“你沒事了?”周行拉住石方巳,上上下下地仔細檢查,“鹿娃跟我說的時候,把我吓得半死。”
“我沒事了,就是一時練功岔了氣,眼下已經恢複了。”石方巳道。
周行快把人家裡裡外外全都摸遍了,見石方巳确實毫發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小别重逢,正要一訴别情,誰料地上那人一直罵罵咧咧,不肯稍停半刻,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周行拉開石方巳,向那人走過去。
見那“人”長得十分奇怪,除開一張嘴,其他的五官似乎都是畫上去的。整個人陷在一團黑瘴中的,連四肢都不齊全。
“這是......個人?”周行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