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畏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何時中招的,這些小蠱蟲咬到身上,壓根沒有半點感覺,他也是到身體支撐不住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鬼門關前。
“小以......你聽我說,我......活不了了,你......你帶着我們的孩子,要好好活下去。”史可畏伸出一隻手,死死握住畢有以的手,一雙眼睛不舍地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不能死,不能!我不許你死!我都還沒有告訴阿爹,我們的事情,你怎麼可以死呢,你撐着,等我告訴阿爹,我們......我們就可以成親。”畢有以哭得全身顫抖,另一隻手撫在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上。
“沒用的,我以前做過的事情......首座不會留我的,更......更遑論讓我們成親,”史可畏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他大口倒着氣,勉強用氣聲道,“我......我曾經被策反,可......可是自從我們在一起後,我便發過誓,從此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我不是叛徒。”
風不休本來隻是立在一旁,任他二人訴說衷腸,聽到這裡,他豁然轉身,一把掰過史可畏的肩膀,厲色作聲道:“你被誰策反的,還有誰是叛徒?”
可他一掰之下,發現史可畏的身體冰冷僵硬,竟是已經石化了。一雙眼睛卻依舊不舍地看着畢有以。
***
“式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石方巳從睡夢中醒轉,立時就是一種頭暈的感覺侵襲而來,他揉揉自己的頭,隻道自己這是又睡太久了。
北鬥印中隻有黑夜,人很容易變得嗜睡,一不小心就睡過頭,這倒也是正常的。
“式溪?”
石方巳又喚了一聲,周行卻并沒有如往常一般立時過來,幫他按摩翻身。
石方巳不禁有些奇怪,心道,“難道式溪還沒醒嗎?往常他不是都比我醒得早嗎?”
他想着,便下意識伸手朝身邊摸去,卻隻摸到了一片冰涼。
石方巳心中一驚,蓦的睜開眼來,看向身邊的床榻。
果然,身邊空蕩蕩的,周行早就不在床上了。
石方巳目光向下一轉,見自己脖子上的黑霧飄在半空中,被拉得又細又長,一直向屋外延伸着。
“我同式溪之間的同命咒,不是不能延長嗎?”
石方巳想到這裡,心中狐疑不定,再難躺得下去,當下便費力把自己硬撐起來,取過床邊的拐杖,就要站起來。
接着他動作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身扯過床單,用牙撕下兩片布,将拐杖觸地的那頭裹了起來。
他便拄着這“消音”的拐杖站了起來,一步一挪地朝外走去。
石方巳現在有了不距道的丹藥加持,五感早已恢複如初,甚至可以說是耳聰目明了,就連走路都比之前順暢許多。
他就着黑暗中一點微光,跟着那黑霧往外走去。
偏殿外的重重禁制,此刻竟形同虛設,任由石方巳穿了出去。
石方巳心中更加驚疑,卻并不停下來研究,反而加快了腳步。
北鬥印中的一切,都陷在黑暗中,蟲鳴鳥叫一概皆無,陰森寂寥幾乎要滲入骨髓。
石方巳無心他顧,隻一意埋頭跟着黑霧走。
終于,黑霧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石方巳心頭一喜,那人正是周行!
他正要出聲叫喚對方,卻發現周行并不是一個人。
另有一人站在周行對面,隻是渾身裹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石方巳将自己的腳步放得更輕了些,一步一步朝周行走過去。
近了,更近了。
他已經能聽到周行同那人說話的聲音。
“這件事兒能成,還得多謝風不休了。”周行道。
“可他到底也幫我們做過不少事情,最後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我這心裡也不好受。”這是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
“别難過了,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的。如果不是因為之前他提供的陣法方位有誤,我們也不會這麼快知道他反叛了,若是晚上一步,讓他把你暴露了,死的就是你了。”周行說着略一轉頭,正好看到了數丈外的石方巳,他并未出聲,隻略略點頭,用目光示意他稍等。
那黑影顯然沒留意到周行的小動作,她搖搖頭:“他不會出賣我的,要賣我,他早就賣了。他也不過是個在情與義之間,無所适從的可憐人而已......誰在偷聽!”
女聲陡然轉厲,石方巳未及回答,忽覺眼前人影一晃,後脖子就被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住了。
竟是那黑影移形換影,用一柄匕首抵住了石方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