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目光一凜,也是炯炯朝那煙霧做的唐比辰看去。
隻見唐比辰手握六棱锏,劈柴切瓜一般,将面前的其他人影一個個砍倒在腳下。
“帝姬現在已經有這麼厲害了嗎?”宛集心中暗歎。
周行一顆心卻沉到了谷底,唐比辰這狀态一見便知,是再度狂性大發了。
那煙霧組成人的模樣,雖則有些小,可也是纖毫畢現,就是顔色也還原了個八九不離十。
唐比辰招招皆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那大殺四方的樣子如同死神附身,實在太過駭人。
隻見她生生把一個人的頭顱從脖子上擰下來,斷口處不停噴出鮮血,那人在原地站了會兒,似乎還在迷茫自己的腦袋去了哪裡。
十來個人的血,就這樣灑了一地。
冼飏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地,地上還是血紅一片,他甚至無法分辨這些是地磚本來的顔色,還是沒有洗幹淨的血漬,一時隻覺背後有些發涼。
“非是我們無故将帝姬關起來,實在是她在此行兇。我們别無他法,隻能将她先制住。如果讓她出去,整個月臨城隻怕都會被她血洗,”奢延解釋完,轉而又問,“這筆賬,你們又打算怎麼算?”
周行聽到此處,略擰了下眉,他敏銳地察覺到,奢延口中的“你們”并不是指的水族,而是指的自己同水族。
他凝眉朝奢延看去,這個奢延現在好像換了一個人,再不見之前的畏縮模樣,姿态反有些逼人。
冼飏給奢延這麼一瞪,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他是真沒想到在他眼中向來規規矩矩的帝姬,出手竟如此之兇殘,更是沒想到,帝姬整個行兇的過程都被人家保留下來了。
冼飏蹙眉,思索着對策,倒像是被奢延問住了一般。
宛集見周行同冼飏都沒作聲,心中焦急,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了一下,旋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周行面前,哭求道:
“帝姬定然是被他們逼到如此地步的,眼下還不知道他們拿下帝姬後,是如何磋磨的,還請大冢宰主持公道,千萬救帝姬一命。”
周行虛擡手,讓她起身:“此事我自有計較,你且起來吧。”
奢延卻冷笑一聲:“就是大冢宰說話,也要講個公道吧。這麼多條人命,難道也這麼算了嗎?”
周行看了看奢延,沒有作聲,他轉到那玉香爐面前,伸出手來,臨空畫了一道符篆。
适才煙霧早已凝固在半空,定格在唐比辰略顯猙獰的表情上。
随着周行的符篆化入玉香爐,煙霧又開始流轉,隻不過這一次是倒轉,直轉到雙方動手前才停了下來。
奢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卻又不好阻止。
在衆人的沉默中,煙霧開始流轉。
衆人看得分明,一開始,唐比辰隻是安安靜靜坐在高椅上,呷着一杯茶。
是月臨城的諸人圍攻唐比辰,唐比辰迫不得已才還手,她一開始也是很克制的,并不打算傷人性命,可是當一潑血沾到唐比辰的皮膚上時,情況開始發生變化。
唐比辰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招招都變得極為狠厲毒辣。
衆人不防她如此兇悍,竟一個都沒逃出她的掌心。
冼飏最先反應過來:“明明是你們先動手的,十幾個人圍攻帝姬一個,她不下狠手,隻怕死的就是她了!”
宛集也立時道:“而且你們給帝姬下了什麼藥?帝姬從來溫文,為何一喝了你們的茶水,就變成這個樣子?”
奢延臉色有點難看,他沒想到這個回溯之術,周行也能掌控,而且竟被他調到了開頭,這一下頗有些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意思了。
不待奢延開口辯解,宛集乘勝追擊,控訴道:“沒有帝姬提供的資金支持,你們也不可能将北面那幾座山頭占下來,現在過了河又拆橋,莫不是想獨占獨吞?”
周行擺擺手,示意他們住口:“我說一個法子,你們聽聽。這第一,奢延,你把帝姬放了,第二,那幾個山頭,既是靠着帝姬才得來的,自然當歸帝姬。”
奢延又變成了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大冢宰!”
“這第三嘛,”周行不理會他,隻是抿了抿唇,他适才剛吃過葡萄,不過轉眼嘴唇竟幹燥得起皮,“這月臨城的氣候實在太過幹旱,倒苦了此間生靈。”
他側身睨向冼飏,“我記得水族的龍珠有集水的功能,冼飏,你回去取一個,送與月臨城。”
奢延聞言大喜,這龍珠乃是無價之寶,據說是曆代龍王死後所化,便是有錢也買不到。若是得了這寶貝,就算以後不下雨,月臨城也會如江南水鄉般潮濕潤澤。
冼飏瞪圓了眼睛,不待說話,周行又道:“我做個見證,此事一了,月臨城從此同水族無關,赤松國不可再挾恩圖報,兩家互不幹涉。”
“我說的這幾條,你們二人可有異議?”周行斂容問他們。
冼飏有些為難道:“這龍珠乃是龍宮至寶,小的......這......小的也做不了主呀。”
周行道:“沒讓你做主,這是我的意思,唐雩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叫她來跟我說話。”他語氣雖淡,卻是不容置喙。
那兩個如何還敢有異議,當下都道:“就按大冢宰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