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出事,你們怎麼沒有就近找駐守大興的玄天城僚佐?”周行問道。
“玄天城?那是哪裡?”楊秀有些茫然,顯然他根本沒有聽說過玄天城。
周行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
隋帝素來不妥自己,并不肯跟玄天城建立什麼關系。這些年玄天城同隋國之間的聯系,都是通過獨孤皇後。
想來這次她昏迷得太過于突然,竟是來不及交代身邊的人,以緻無人能聯系到玄天城。
周行想到這裡,心中已有了決定,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石方巳那邊卻已經開口了:“式溪,既然是鹿娃的朋友,你千萬要幫幫忙。”
外人面前,周行總是要給石方巳面子的,他聞言便颔首道:“這個自然,阿秀,你放心,此事我能幫的,一定幫。你先起來,跟我說說看,皇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楊秀聞言,這才站了起來:“就是昏迷不醒,招了好多醫者來,都不中用,都說不是病。可我母親就是醒不過來,眼看着日日枯萎憔悴下去。”
“且稍待一二。”周行丢下這句話,便進了丹房。
楊秀站在門外,稍作躊躇,也跟了進去。
剛進去,室内忽然炸出滿室紅光,楊秀眼前一花,便發現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幾個丹爐之間。
楊秀一愣,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驚愕地發現那丹爐間,竟真是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目光冷冽的玄衣女娘,正在對着周行行禮。
“銜泥,現在大興城那邊有誰?”周行問道。
“今日在大興城當班的,當是許風雲。”
周行颔首:“皇後被巫蠱之術魇住了,叫她趕緊去皇宮,查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是。”燕銜泥領命而去。
周行将事情安排下去,一轉頭,見楊秀早已跟了進來,林遐背着石方巳,也正走往裡走。
石方巳的目光在丹房中的小榻上逡巡,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幾分難過的神情。
周行猶豫了一下,卻是沒有趕他們出去,隻是安慰楊秀道:“阿秀,你先别急,人我已經派出去了,咱們且先等等。”
“诶!”楊秀饒是心急,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按捺住自己。
周行又指揮黃卷,拿了幾個軟榻分與大家坐了,随後又給諸人奉了茶。
楊秀此人,平日雖則跋扈,但他跟石初程親厚,知道石初程有上天入地的能力。他由此也知道石初程的父親絕非凡俗。
此時見到周行這一手隔空對話的術法,更是把周行當成了仙人。
他知道這樣的隐士高人,絕對不是他手裡那點皇權可以随意壓制的,更何況如今自己母親的性命還寄托在對方身上,行事便更加謙卑。
楊秀小心翼翼地套着近乎:“我同初程也有一年未見面了,也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我也是日日想念他得緊。可惜至今是半點音訊都沒有。”
“他呀,你不用擔心他,他現在在月臨城中。”周行看出了楊秀的忐忑,卻絲毫不在意他肚子裡面的彎彎繞繞,隻當他是個尋常小輩,态度倒是慈和。
“卻不知這月臨城是個什麼地方?”楊秀問道。
“那是個異界妖城,在遠隔萬裡的大漠中,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妖......妖城?”楊秀聽着有些駭然,“初程跟一群妖怪住在一起?這......這......他不會被欺負吧?”
周行被他這模樣逗樂了,失笑道:“誰敢欺負他,他母親可是城主。之前鹿娃也托人寄了信回來,說了些日常瑣事,看着日子也是極舒坦的。”
周行隻當是閑聊,不料石方巳聞言,臉色卻是一沉,他定定看着周行:“式溪,鹿娃什麼時候寄了信回來?”
楊秀本來正要說話,忽聞石方巳開口,他知道這位也是石初程的父親之一,自是不敢得罪,可惜這位說話,他聽不明白,隻好茫然以對。
而能聽懂石方巳說話的周行,卻好似看不懂石方巳的神色似的,他态度甚至有些悠閑地點點頭:“有一段時日了,算算......大抵有小半年了吧。”
“收到鹿娃的信,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想啊,”周行作回憶狀,“哦,對了,你那日五感盡失,林遐還沒來,我跟你說話,你也聽不見,是吧?”
“式溪!你!你過分了!”石方巳氣得狠狠一拍憑幾——這憑幾還是黃卷适才幫他拿進來的。
“那我來了,你怎麼也不說?”林遐聽明白了是什麼事情,當即也怒了。
周行攤攤手,一臉的不在乎:“這不是忘了嗎?”
石方巳被他這吊兒郎當的态度氣得渾身發抖:“你不是忘了,你是連一句話都不肯同我多說!”
周行聳聳肩,依舊是無所容心的樣子,他有些不耐地開口:“大哥,你多心了。我真是忘了。”
這三個在楊秀眼裡,都是得道高人,見他們吵起來,吓得在場唯一的凡人是一聲都不敢吭。
一旁還對着案上白紙冥思苦想的唐比辰,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悄悄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