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烏此話,于唐恪九而言,不啻于地崩山摧。然而時烏看着昔日愛侶悲痛欲絕,卻是半點沒有動容,隻冷冷地看着對方。
那眼神,仿佛兜頭的一桶水,瞬間将唐恪九凍在了原地。
唐恪九到底也是一代龍王,很快便恢複了理智,卻沒有再控訴時烏,反而提起了另一個問題:
“因着女宮不再化生龍女,我一直以為是女娲見棄,卻想不到是你。你做了什麼?”
時烏面露得意,“無他,不過是靠着當年不距道給我的一把星子而已,那星子來自九天之外,它身上帶着死氣以及一把天外烈火,那死氣剛好能克制赤癸晶的生氣,天外烈火卻又正是水族的克星。如此一來,又怎麼可能化生龍女呢?”
唐恪九聞言卻是仰天長歎:“想不到,我竟是水族的罪人。我還有何面目面對列祖列宗。”
唐恪九心中痛楚已至極點,手中卻加了幾分力道,竟直接将時烏掐死在了懷裡!
一時間,整個延休宮鴉雀無聲。
唯獨唐雩上前一步,關切道:“阿娘,你要保重自己。”
唐恪九的手還用力掐着時烏,随着時烏的一命嗚呼,她的生氣似乎也被抽走了,她轉向唐雩,目光卻似沒有焦距:“雩兒,其實你早就知道時郎心懷不軌,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一定要把事情逼到這個份上?”
“阿娘,之前我沒有證據,說什麼,你也不會信。便是這坑害禺兒的陣法,也是開始運轉之後,才叫我們感應到,尋了來。”
“原來如此,你沒有證據,便隻好按兵不動,直到此時才圖窮匕見,将我們逼入絕路。”
“阿娘......我......”唐雩自知已經被唐恪九看穿,一時也不知再如何辯解。
唐恪九卻沒有再繼續控訴唐雩,隻是痛苦地閉上眼睛:“你快去看看比辰,她不能有事。”
唐雩目光掃過軟軟趴在唐恪九懷裡的時烏,面上似乎也有一閃而過的難過,卻終究還是維持着面上的冷靜:“禺兒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她不會有事的。”
唐比辰的确是沒有事的。
時烏那裡的陣法一撤,她身上痛到極點的傷口便紛紛消失不見,就在她幾乎開心到歡呼雀躍的時候,周行的聲音又及時響起。
“冷靜,切莫得意,繼續往前走。我之前怎麼教你的?如何抵禦心中的妄念?”
唐比辰心中一凜,當即收攝心神,最後竟真在這魍魉環伺的陣法中,走到了終點。
随着腳下的路行至盡頭,四周的景物開始崩塌。
唐比辰蓦然發覺自己竟好似站在一片空無中,上不着天,下不履地,耳畔卻似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喚她,那聲音自遠而近,自上而下,莊嚴而又慈愛。
一瞬間,唐比辰福至心靈,脫口道:“女娲娘娘!”
“你竟真是那人的血脈?她竟做到了。”女娲的聲音再度傳來,竟是露出了幾分訝然。
“啊?誰的血脈?”唐比辰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一時也有些摸不着頭腦,隻好茫茫然地瞪着虛空。
女娲卻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無事。唐比辰,你通過了試煉,堪為水族之尊,從今日起,賜你雙魂。”
話音既落,唐比辰忽覺體内正有一股新生的力量開始萌芽,接着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磅礴生長。
“成了!帝姬成了!”
有蟹将昂着腦袋,指着高高懸在半空的煉魂陣。
此時,護送唐比辰來的衛隊早已跟着唐雩走了,留在此間的不過是零星幾個執勤的蟹将。
那幾個蟹将聞聲,擡頭看時,隻見一襲紅衣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正是煉成出陣的唐比辰。
“帝姬果然成了!”衆将紛紛雀躍,“咱們的傳承沒有斷!”
“咱們的傳承沒有斷!”
“沒有斷!”
“沒有斷!”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唐比辰煉魂成功的喜悅中時,不遠處一道淩厲的勾魂術破開海水,閃着極不起眼的腥紅光澤,直直向着唐比辰襲去。
而整個現場,竟無一人發現這緻命的偷襲!
“就算她成功了,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煉魂陣!當她發現自己已生成了雙魂,必然欣喜若狂,全不設防!可隻要她一步跨出這煉魂陣,等待她的便隻有冰冷的死亡!”
——時烏瘋狂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延休宮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