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程瞥了左強一眼,他心底再厭惡對方,他的教養也不容許他将這厭惡流露出來,隻是肅然道:“仟眠雖然是你的嬌客,你也不可随意打她。我若是再見到她身上有傷,定饒不了你!”
左強點頭如雞啄米:“不打了,不打了。”
石初程說完,又對仟眠道:“他若再欺負你,你來找我,我幫你收拾他。”
仟眠終于回過神來,卻是眼眶含淚,朝着石初程深深一禮。
及至主仆二人出了門。
甘俠兒見石初程面色不虞,以為石初程是生那濁修的氣,忙緊趕兩步,低聲道:“此人竟然敢跟公子動手。公子,要不要我跟城主說說,派人好好收拾收拾他。”
不想石初程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他又沒真的打到我。”
甘俠兒腹诽,心說公子你明明就是不高興,還裝樣子。可這話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說出口的。當下也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石初程身後。
走了幾條街後,石初程忽轉頭問他的小厮:“适才那濁修為何喚我作毗羅?他看不出來我是妖靈嗎?”
“他這是想要拍公子的馬屁吧。”甘俠兒一想起适才那濁修變臉的樣子,便忍不住想笑。
可石初程顯然沒有被拍了馬屁的愉悅感,反而蹙眉問道:“若是有人叫你甘毗羅。你會作何感想?”
甘俠兒眼睛一亮,像是已經見到了那樣的場景:“那自然是開心呀。”
石初程不解地看向甘俠兒:“為何會開心?毗羅不是用來稱呼濁修的嗎?幾時用來稱呼咱們妖靈了?”
甘俠兒解釋道:“正是因為毗羅是用來稱呼濁修的,我能得到這個稱呼,必然是我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或者成為了很了不起的人物,才會得到這個稱呼。比如說,那個赤松國的國君,也是有人稱她為唐毗羅的。”
石初程聽罷,神色卻是有些複雜,但他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隻悶頭往回走。
甘俠兒見石初程顯然更不開心了,卻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自然也不敢多言。
翌日清晨,石初程又來找他阿爹阿耶。
那兩個自然依舊是纏綿于床榻,還不曾起來。
周行靠在床頭,一見石初程便笑着調侃:“今日不跟着去運物資了?你這可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哥,趕緊說他。”
石初程搖了搖頭,正色以對:“我今日不去,是因為我有了個想法。”
“什麼想法?啊!”石方巳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被周行一胳膊拉到懷裡,他有些嗔怪地瞪向周行。
周行卻一本正經地看向石初程,仿佛動手動腳的不是他一樣。
石初程眼觀鼻,鼻觀心:“是關于攘毒丹的。我昨日趁着有空,到處走走問問,發現城中也确實有不少妖靈,連最便宜的攘毒丹都買不起。”
“窮苦大衆,是哪裡都有的,”周行環住石方巳的手不肯安分,撩撥得石方巳幾乎坐不穩,他自己卻是無比正色,“我記得之前聽禺兒說的,她們赤松國,會給每一個有需求的妖靈都配發攘毒丹。難不成,你也想這麼做?”
“确實這麼想過。我之前的想法是咱們自己做一些,免費送給買不起的妖靈。可是昨晚回去想想,這始終是治标不治本。我也不可能長長久久地送下去,那買不起的,将來還是買不起,總得想個長遠的辦法。”石初程幹脆背過身子,在屋内踱起步來了。
石方巳已經被周行鬧得有些氣息不穩了,他千難萬難地将周行的手攥住,控制了禍首,他方定了定神:“那你打算如何辦?”
“問題的關鍵還是攘毒丹的價格太高,我打探過了,這攘毒丹煉制其實成本根本不高,主要還是莪株草太貴,再加上城主還要抽成,這才導緻了攘毒丹價格虛高。”
“那你有了什麼法子?”周行也不鬧石方巳了,隻由着石方巳将他的手拉着。
“我想着,若是能想法從鳴北林搞一些活的莪株草回來,自己培植,不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嗎?如今咱們月臨城也沒以前那麼幹燥了,我估計莪株草弄回來也能成活。以後這部分的成本就大減了,也算是個好事。”
周行道:“可那鳴北林乃是大妖萬不黯的地盤,那大妖惡名在外,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我小心些,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石初程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周行問道。
“我這就打算出發了,此事宜早不宜遲。”石初程站了起來。
“慢着,”周行看向石方巳,見他點頭,又道,“我跟你阿耶都去。”
石初程有些驚訝:“你們也去?”
“在月臨城住了這麼長時間,我們也膩了,再說了,這裡最近水汽流失,你阿耶早受不了了。既然鳴北林是個綠洲,想來也該不錯,便一起去走走吧。”周行說着伸了個懶腰。
既如此,石初程也樂得有幫手。
父子三人說走便走。石初程立馬便出去套馬車。周行簡單收拾收拾,便背着石方巳跟了出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朝着大漠的深處走去。
車廂中,周行卻問了石初程一個極為誅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