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聽了,不覺哈哈大笑,笑容中卻透着一種駭人的瘋狂,他一揮袖子,洞口當即大開:“好,我讓你爬,我倒要看看,你能爬多遠。”
石方巳見他肯放自己離開,也不多話,四肢并用地朝着洞外爬去。
風不休見石方巳鐵了心要走,眼底當即泛起一抹赤紅,他手決一番,石方巳面前的路驟然鋪滿了尖銳的石子。
然而石方巳卻是連猶豫都沒有,五指扣入石子的縫隙,賣力地拖動着下半身。很快石子路上,便有鮮血滲出。
石方巳卻似乎是感覺不到疼一般,依舊固執地朝洞口挪去。
風不休手決再度翻動,地上流淌的血忽然向上升騰,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一個懸浮的血球。
猛然間,石方巳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仰頭向風不休看去:“小風,你要我的血做什麼?”
風不休卻并不答話,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将手中的血導入其中,接着瓶口一轉,口朝下,對着石方巳,之前導進去的血并沒有流出來,而石方巳身下的血,卻開始飛向那瓷瓶,在空中形成一個詭異的弧線。
石方巳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鮮血被風不休抽走,卻隻覺渾身發冷。
此刻他身上的感受,一如二十多年前,他被困此間之時。
那對他來講,是一段怎麼都醒不過來的夢魇。
“小風,你要把我變成......變成活死人嗎?”
石方巳心頭發顫,不知道是被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吓到的,還是被自己即将再度成為幹屍這一事實吓到了。
“阿巳,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不聽話。當年你一意孤行,我隻能如此才能保住你一條命,如今你又癡迷不悟,卻讓我怎生是好?”風不休語氣溫柔,目光癡纏,卻聽得石方巳毛骨悚然。
“你若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就把大哥交給我。”
突然響起的聲音,有如平地一聲雷,炸得石方巳同風不休齊齊一驚,紛紛朝聲音的來處看去。
隻見那方果有一長身玉立的男子,立在洞口,見兩人看向自己,這才施施然往他們走來。
“式溪。”石方巳失聲叫道。
來人正是周行。
他徑直走到石方巳面前,将對方一把抱了起來,退了幾步,尋到一處沒有尖石子的平地,這才将人輕輕放下,開始旁若無人地給石方巳止血裹傷。
風不休一見到這個夙敵,當即笑不出來了,他将那瓷瓶收入袖中,硬邦邦地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周行看也不看風不休,卻是一聲輕笑:
“大哥做事素來謹慎妥帖,怎麼可能輕易弄丢乾坤袋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們大費周章地想要調虎離山,我能不保持警惕嗎?”
石方巳渾身一僵,心虛地看向周行,磕巴道:“式溪,我我我隻是......”
周行瞧着他緊張兮兮,又渾身是血的模樣,哪裡能不心疼,隻柔聲安撫道:“沒事,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麼?”風不休看不得他們這個情意綿綿的樣子,當即打斷道。
“知道你這兩年都做了些什麼,”周行終于給石方巳止完了血,站起身來,正對風不休,“知道你如何利用祁朱樓的姬妾子嗣來供自己修煉。”
此言一出,石方巳本就失血的臉色便又白了幾分。
原來式溪早就知道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為什麼不說出來?是在試探我的反應嗎?還是想要順藤摸瓜,找到小風?
風不休再度是笑了起來:“各取所需而已,他想要得享滔天富貴,總要拿東西來換。”
周行危險地眯着眼睛:“嬰靈被生父放逐、孕母被夫婿獻祭,兩兩一加,怨氣加倍。要用到這樣的怨氣,想來你這功夫也不一般。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讓我見識見識吧?”
周行說着,手腕一翻,一張符紙出現在他的指縫間。
石方巳坐在那裡,目光正與周行的手指齊平,他認出那符紙,當即變色:“式溪,不要。”
周行頭也不回,隻是冷冷扔下一句:“大哥,我不問你,你也别來幹涉我。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
在這當口,風不休念動咒語,一時間整個洞穴便又是一暗。
石方巳意識到風不休要做什麼,又是朝着風不休吼了兩句,希望制止他的動作,然而一樣是徒勞無功。
無數的子母怨靈從風不休抖動的袍袖間飛了出來,将周行團團圍住。
凄厲的鬼哭狼嚎響徹山穴。
風不休的聲音夾在當中傳了出來。
“來試試我的子母齊心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