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班的點,夕陽穩穩沈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葉一諾看着地上自己那個被拉得長長的影子。
地面還有個塑料袋,正随風一路向前小跑,跑得比葉一諾的腳步還快。
蔡可甯跟她說,她回來了,正在地鐵上,等會大家一塊兒吃個飯吧?
葉一諾回:好。
一轉身,蔡可甯已經在寝室群召集大家一塊吃飯。
楊言說她請客,咱們去吃頓好的。葉一諾說她來請,去新天地吧,那邊飯店多。孫迪青說,請什麼請,當初說好的出去吃飯要aa。蔡可甯說,就吃碗面吧,請不請的以後再說,她快餓死了。
于是大家決定就去蔡可甯常去的那家面館吃面。
葉一諾私聊蔡可甯,說下次找個時間,我請大家吃飯。
蔡可甯回:以後再說。
葉一諾回:謝謝。
兩個字包含了千言萬語。
蔡可甯很快回過來,謝什麼謝,你跟我這麼見外是想幹嘛?
葉一諾立刻想起之前陪着蔡可甯在醫院那晚,蔡可甯跟她說謝謝,她當即腦子都不動地說,謝什麼,我們之間就不要說謝了。
很偶然的一次,蔡可甯在麓西考試,當晚她倆在微信聊天,不知聊到了什麼,蔡可甯跟她說,她永遠都記得她陪着她在醫院的那個晚上。
葉一諾當時回:你不說我都要忘了。
這一整天,一顆心都是沈甸甸的,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又浮起來,跟着那個塑料袋一塊向前飄。
其實她有點愧疚,愧疚讓蔡可甯出面幫她擺平這事,但她去了能做什麼?她也不知道。
葉一諾走到小區門口,見到連漾那輛打着雙閃的車,連漾站在主駕門邊。
連漾見葉一諾像朵積滿雨的雲,慢吞吞地向她飄過來。
半個月的時間沒聯系,葉一諾心裡的氣其實還沒怄完,她擅長賭氣也擅長冷戰,但也知道連漾是要給她台階下了。
“你怎麼在這兒?”她問。
暮色四合,背後的整條街華燈初上,正是晚高峰,路燈的熒熒白光與長串的紅色尾燈交相輝映着。
連漾從背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又是盒子,葉一諾接過,面無表情地打開。這個月,她太讨厭這些亂七八糟的盒子了。
盒裡躺了根紅繩,繩中圈了隻小小的金牛。
“這什麼?”葉一諾看向連漾。
連漾靠在車門邊也看着她,道:“今年不是你的本命年麼,戴這個吧。”
葉一諾拿起那串紅繩,看到了金牛笑彎的眼睛,臉頰紅紅,嘴巴也紅紅的。
連漾又道:“提前下班去的店裡,就我一個人。”
心口忽然又熱又脹,燃起一陣十分不自然的感受,葉一諾聽懂了連漾表達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她在心裡想,你這不是還挺會?
所以說會與不會,跟人有關,得看對誰。
“哦。”她點頭。
微風拂面,葉一諾這才感受到連漾身上一如既往的氣息,才真正看清她的眉目,以及此刻的神情。
她忽然覺得有點委屈,也沒有具體緣由,就像鬧了别扭的情侶,對方過來一哄,自己忽然就理所當然地委屈上了。
“那我先上去了。”
葉一諾轉身,右手手腕被連漾忽地牽住。
“不生氣了?”連漾似笑非笑。
生氣?我生什麼氣?我有什麼資格生你的氣?
“沒生氣啊。”葉一諾說。她的眼神特别無辜,還帶了點莫名其妙。
她懂的,她們之間的關系還容不得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肆無忌憚。
手腕的皮膚越來越燙,連漾的手還這麼牽着,一直沒有放開。
葉一諾回身,走了幾步靠近她,小臂稍稍動了動,順勢就與連漾的手牽在一起,輕聲說:“我先上去放書包,然後和同學出去吃個飯,吃完飯我來找你,可以嗎?”
連漾看着她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