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現在有了光亮。
可蘇徹玉還是閉上了眼,她不希望有人來打擾她。
“你······”
那人有了言語,可她不想理會。
“就那麼想死嗎?”他好像是在問她,語調冰冷卻帶着不解。
“第一次見你是這樣,現在見你也是這樣,你好像并不怕死。”這是他下的論斷。
“為什麼呢?”他蹲下身,火光離她也近了些,“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想死?”
他認真的在問,他是真的想知道。
可他明明也記得,他的來意,并不是為了詢問她為什麼一心向死的······
但原本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有比那更為有趣的事情擺在眼前。
“我不是什麼善人,我不願成人之美,你若一心求死,我恐怕不能讓你如願······”
他說的直白,好似惡意滿滿,可蘇徹玉實際并沒有聽清他的言語,她隻是覺吵鬧,為此,她蹙眉,低呼了一聲“閉嘴”。
有氣無力的一句,可良熹敬聽的見。
他不惱,也不怒,脾氣好似很好地笑道:“我若不閉嘴呢?”
這回蘇徹玉聽清了,有些詫異地睜開眼。
火光這時離她不遠也不近,那人的容貌就半遮在火光下,有一片淡淡的陰影,可這并不影響蘇徹玉看清他。
可為什麼是他?
她懊惱地想。
為什麼死前最後看見的人會是他?
可她遲疑了一會後,忽然也有些明白他的來意。
“你是不是來看我死沒死的?”
她索性沒回答他的話,轉頭過來問他了。
良熹敬不是那般好的人,他要她先回答他。
蘇徹玉沒聽到他的答複,以為他是默認了,便默默記下,不過到最後,她還是會耗費着為數不多的氣力對他說:“馬上就會讓你如願的,我活不長的。”
很平靜地述說,不帶半點波瀾,可落在良熹敬耳中卻有了别的意味。
這是臨死前還在勸他安心嗎?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心底湧起一股玩味的沖動。
他動了動嘴,有一絲聲音跑出,可蘇徹玉懶地去聽。
“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是良熹敬的原話。
至少不會讓她在想死的時候死去······
*
火光漸遠,蘇徹玉的眼前不再明亮。
她意識到良熹敬已經離去。
暗暗松了口氣。
現在沒有人打攪她,在這個僻靜的地方,不會出現第二個像他一樣的不速之客。
蘇徹玉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她融在黑夜裡,感覺找到了歸屬。
嘴角扯動了半分,可随後來不及将其畫至最滿,就硬生生地僵在了嘴邊······
良熹敬回來了,且帶了旁人。
一時間,刺眼的火光像要将這片密林點着,蘇徹玉實在适應不了,忙用手遮住雙眼。
“死不成了也沒必要哭啊——”
故意拖長的語調讓蘇徹玉聽的很不舒服,她很想罵他,可是現在她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偏過頭,無聲地表示厭煩,她想叫他快些帶人離開。
但這是無用功,良熹敬哪怕看在眼裡,可也隻會變本加厲,他叫東草下去将人帶上來。
東草照做。
當東草綁着繩子下至洞地的時候,蘇徹玉沒有一點反應,直到他的手碰到了她,她才有了動作。
擋在眼前的雙手慢慢滑開,她适應了光亮,看着眼前試探性向她伸出來的手,她沒顧着接,茫然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接帶上來吧。”沒有任何溫度發号施令,良熹敬在對東草說。
東草點頭,可真要動手的時候還是難免會遲疑。
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把自己弄的那麼狼狽?
這是東草湊近,看見蘇徹玉沾染半身泥濘和滲血的傷口後冒發出的疑問,以至于他都不忍心去動她,因為她好像真的傷的很重,若是強硬地拖拽,那樣會讓她很不好受。
“姑娘,我帶你上去吧。”
嘗試着與她對話,東草希望她能主動配合他,這樣興許可以讓她好過一點。
蘇徹玉終是将臉轉向他,因為晃動,她臉上的面具顯的半落不落。
那是一張很醜的面具,可東草看着卻笑不出來,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為難。
殘破中的诙諧,往往将悲怆拉扯的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