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熹敬還記得那夜。
他剛從宋府出來的時候,而周期年也恰巧回來。
他們倆都不承寸光,彼此對視一眼,但卻是周期年先開的口。
“良大人是要走了嗎?”他下馬走到良熹敬身前,問道:“宋尚書可還安好?”
前半句是客氣,後半句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宋尚書無礙,周小将軍若是不放心,大可前去看看。”良熹敬不賣關子,隻挑周期年在意的講。
“不用了,宋尚書受了驚吓,合該好好休息,我改日再去拜訪吧。”他察覺到良熹敬有話要問,禮尚往來的說道:“良大人想要問什麼便問吧。”
周期年身為武将,不大懂彎來繞去的話術,他覺得有什麼便說什麼就好。
他這般正中良熹敬下懷,他也沒耽擱,直接就問出了口。
“剛剛那個刺客,你殺了沒?”
·······
*
蘇徹玉睜眼,看向良熹敬那處,但這回他卻不看她了。
她想不通,良熹敬為何會突然問她這個,顯然她很排斥說起關于周期年的事情。
“良大人對這感興趣?”
試探性的一問,企圖繞過這個話題,但良熹敬可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
“若是我不答呢?”蘇徹玉說的快,好似有意嗆良熹敬,“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我什麼時候那般聽話了?”
“倒是有點自知之明。”良熹敬聞言勾唇,偏向蘇徹玉那一處,“那你怎樣才會聽話?”
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蘇徹玉聽着一愣,沒有言語,而良熹敬本人也下意識地覺察到不對,啞聲了片刻。
那段話音好似還未落,清清楚楚的再次在良熹敬耳邊回蕩,那是他自己親口說的,不禁收斂的情緒,連自己回憶起來,都會覺得恍惚,那聽者會作何想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蘇徹玉那處,但與以往的怒意相對不同,這次有小心的試探。
“我······”
可她好似真的有認真在想,可交付出的答案,與自己的心聲不經相同。
“銀錢給到位,我自是會聽。”
一錘定音,連良熹敬都覺得意外,可一結合蘇徹玉所做的種種,好像也頗為合理。
異樣的心境打消,良熹敬暗諷自己的多心。
這樣一個掉進“錢眼”裡的單純家夥,自然是見錢眼開的,他為何會在意她會不會多想呢?
之後屋内的靜輪回了幾輪,兩人都不打算開口,蘇徹玉腿傷了動不了,而良熹敬莫名懶地起身,就這般待着,誰也沒勸誰走的心思。
蘇徹玉平躺着眨眼。
她不知怎麼突然間變成這樣了,但也不會覺得尴尬,呼吸片刻,她憶起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說。
“良熹敬,你還打算放我走嗎?”
這回她拾起了“有事好好商量”的口吻,沒有往日“有種你打死我”般的憤懑,這好像是在迎合這裡難得的氛圍。
“你不是一心求死嗎?怎麼還想着走?”
良熹敬嗤笑。
他好像想起将這個家夥帶回來的原因了。
“要不是你那時決絕的求死,我可能也不會救你,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是想看看你死了沒有的。”他毫不遮掩地坦白自己的心意,薄情又麻木,可他此刻的笑,卻顯得莫名柔和。
這個人真是難以捉摸的怪······
蘇徹玉在心中下了這樣的定論。
她一反常态地沒有反擊,好似沒有那樣的心情。
“那你打算何時殺我?”她不膽怯,隻是平淡地問,“做刺客的,如果怕死,那是做不成刺客的······你若想看我掙紮的向你求生,那估計是沒有機會的······”
她斷定,良熹敬是在白費功夫,因為她被閣主接走的那日,閣主與她說的第一句話,她到現在都還記得。
你若不怕死,我就帶你離開這······
她那時一心想要離開那個地方,所以不假思索地點頭。
後面閣主确實将她帶離了那個地方,而她也開始了她的刺客生涯。
在無數次的暗示與默認中,蘇徹玉對生死一詞看的尤為淡薄。
她也是難得好心提醒,不過良熹敬會不會領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蘇徹玉的話落後,良熹敬卻還沉默着,也不知他是不是改變了主意,但這誰說的清呢?
長呼一口氣,她也不打算多言了,有種任憑良熹敬處置的态度。
而良熹敬也将此般悉數看進眼裡,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但他到底琢磨不透自己。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你的小命現在是屬于我的,想不想殺你,自然是看我的心情。”他說的霸道,言語也不善,讓當事人聽着,又有了要發火的迹象。
但最終也沒讓蘇徹玉過過嘴瘾,嗆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大人,到該上朝的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