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你,也不害你。”他目光灼灼地承諾,虛僞不帶,誠摯非常,“隻要你說實話,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他的話蕩在蘇徹玉耳邊,似清風拂林。
蘇徹玉看着他,有一瞬的遲疑,但以現在的局勢而言,她沒的選,她隻能姑且相信良熹敬是良心發現,真的願意放她走了。
“是。”
單一個字,答的并不爽利,但良熹敬面上的笑卻應聲溢開。
不過于熱烈,也不過于平淡,好像答案已經在心底過了好幾遍,出言相問,不過是出于他本人的私心。
哪怕心中有數,那也要她親口承認,那才算是塵埃落定······
這一瞬,良熹敬在看她,而她也仍在看他。
但二者心中所想,一個天南,一個地北,一個當局者清,一個當局者迷······
“所以,能現在就放我走嗎?”沒有閃躲開他的眼神,她誠摯地詢問,“你剛剛說過,隻要我說實話,你什麼都答應我,你不能這麼快就變卦吧?”
“······”
“良大人?”
蘇徹玉見他不說話了,心底忽的一涼,随即暗歎,眼前這人的話果然不能信。
真是個十足的騙子······
移開眼,秉持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念頭,蘇徹玉低下了頭。
車内安靜了一瞬,不過隻有一瞬,随後一道略顯悶沉的聲音響起。
“我自然說話算話,但我現在放你走,你走的了嗎?”
她的腿本身就沒好,再加上她昨夜作死般的“折騰”,若還要奔走,怕前些日子的治療都要功虧一篑了。
而且,眼下她現在“泥塑”般的打扮,走到路上未免招搖了些。
對此種種,良熹敬覺得她現在還是不适合走。
當然,他說這些,自是合理地提醒,不會有其他······
蘇徹玉聞言,也思忖片刻,直觀自己現在的“摸樣”,好像确實不利于出走。
她想,昨夜那是沒辦法,而眼下,卻有回旋的餘地······
“良熹敬,你真會放我走?等我傷好了,就放我走,不會反悔,也不會耍詐?”
蘇徹玉确信,如果這次良熹敬騙她,那她以後便再也不會信他。
“我保證,我會放你走。”他言語笃定,但夾雜未察的酸澀,“如若不然,到時我束手,待你親自處置。”
一語畢,可良熹敬面上的笑意消逝的無影無蹤。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蘇徹玉雖驚訝于他的轉變,但也不願多去過問緣由,因為她想,良熹敬若是想說,自是會讓她知道,而他選擇閉口不言,則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她隻管坐享其成就好。
“良大人,細想想,你這人也沒那麼糟糕。”得到了便宜,蘇徹玉懂得要見好就收的,也不再奢求其他了。
不過要她嘴有多甜,再把良熹敬給哄開心,那着實是有些為難。
“是嗎?那在這前,我在你心裡有多糟糕?”停頓一會,良熹敬偏頭,頗為刁鑽地問她。
同時,那僞善的笑容,又在他臉上映現了。
“哈哈。”蘇徹玉沒敢說實話,幹笑兩聲将此事揭過,後便不再多言。
*
馬車遠離郊邊,駛入鬧巷,暑氣催磨着聲浪,此起彼伏的不甘停歇,躁動着芸芸衆生。
“來人啊,扒手盜走我的腰橐啊,誰來管管!”
喧鬧的街巷,不吝啬的塞下一道衰垂的厲聲,衆人或多或少的駐步觀望,但無人援手相助。
賊人混入人群,不見蹤影,而被盜走錢财的老人則隻能無助地哭叫。
圍觀者,在一瞬間圍聚,前路堵塞難行,車馬也當卻步。
而也就在此時,攢動的人群中,一位身量優越,劍眉星目的男子,卻是“一意孤行”着。
男子氣勢逼人,見者退行三步,冗雜的人道,硬生生地開辟出一條行路,與此同時,隔絕在人群邊緣的某人,忽的四處推搡,蠻奔逃竄。
衆人視線應聲變轉,而隻稍稍片刻的功夫,那男子就已貼近出逃的某人。
“賊人在那!”人群中不缺脫口提醒的人,但卻來不及出手,他們隻得目視着那器宇不凡的男子先行一步。
而賊人見時機不利,慌亂中取出利器,直直向男子劃去,欲将其逼退。
可效用甚微,男子閃避之時,橫腿一掃,已讓賊人難以招架。
隻是眼見窮途末路,賊人隻得順手挾持住一女子。
“啊!”
一聲驚呼過後,衆人側目,隻見利刃抵住女子的脖頸,而賊人則是大呼一聲:“不想她死就别過來!”
“救命啊!你别過來!”女子慌亂的對上男子的眼睛,求饒般的不想他上前,又怕他不願相救。
賊人下手不輕,女子的脖頸已然見紅,對此,無人再敢上前。
彼時雖焦灼不下,但賊人仍欲捏準時機準備脫逃。
隻當利刃松口,賊人棄人欲逃之時。
端停在一旁多時的馬車橫動,豁的,攔住了賊人的去路。
應對一側的車簾掀起,其上之人半面微露,彈指間,賊人手中的利刃無聲息墜落,而他本人很快也面顯苦色,跪倒于地。
摧枯拉朽,一息治敵。
簾子瞬時垂落,喧鬧也歇止了片刻。
靜谧的馬車内,蘇徹玉的呼吸才一平順,便猝不及防地對上那人的視線。
“蘇徹玉,若不是碰上賊人,你是不是打算用這招來對付我?”良熹敬眼角含笑,生生相問。
“我倒沒想到你還有這招······”
真是好的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