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年作為當朝新貴,卻是在近幾年間一直在打探前朝罪臣遺孤,想來這消息傳揚出去也是不好的······
“秦家與周家是沙場上同生共死交情,兩家兒女自小便定下了娃娃親,若是沒有橫生那事,想來這秦姑娘現在已經嫁予周小将軍了。”
東草說着也覺歎惋,畢竟因着一樁婚書執着到現在,也算癡情一片了。
良熹敬聞言倒是冷笑一聲。
“那他這是在尋妻?”他還真沒想到平日裡淑人君子的周期年竟是還有這一樁事,“那你能尋到這秦大小姐嗎?”
“大人,這人連周将軍本人都尋不到,小的哪能那麼容易就尋着了呢?”
“罷了,這事暫可擱置,但······但蘇徹玉那,你還是要好生地派人去找,反正活要見人,死要······”
“見屍”二字他未成說出口,心口一堵又不想再細想。
“是,小的明白了。”
東草識眼色的應下。
他知道大人現在矛盾的緊,應還苦于對蘇姑娘的情感吧······
東草明眼人看破不說破,隻當默默為大人傷感的同時還替他高興,畢竟大人現在也有在意的人了,平日裡他孤來獨去的,活的太幹脆,也太落寞孤寂了,是該有個人來破開大人的心房了。
他自領命後,便立馬退出房去,還将門給阖上了,好不再打攪良熹敬。
而眼下,屋内卻又隻剩良熹敬一人了。
他手上還執着蘇徹玉留下的面具,談話間也未曾放手。
他擰了擰眉,伸手描摹其上并不清明的紋路,待描至其上唇邊,他的指尖一頓。
擰着的眉也在無意識間舒展開又緊鎖上,他就這般徘徊了許久,直至燭火不再亮時,他将東草叫了進來。
“找來刻刀和上好的木料來,要盡快······”
*
未等天明,蘇徹玉便動身去尋閣主了。
許久未見,她眼下已經記不得那人的面貌。
閣址她一直知道在何處,但從未造訪過,可當下一見,卻是讓她心驚。
半大不大的破舊宅院,一眼仿若能看到頭,邊上的桐樹上挂着一副染污的帆布,其上寫着“贖安閣”三字。
蘇徹玉怔愣片刻,處在原地未曾上前。
“姐姐,你要找人嗎?”
聞聲,蘇徹玉低頭,隻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側問她。
“是尋閣主嗎?我帶你進去吧……”她說着,便牽上了蘇徹玉的手,将其往宅中帶。
“多謝。”
她被領着往裡走,直到她們進屋,女孩才将手松開,對着屋内坐着的女人道了句:“閣主,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糖呢?”
小孩伸手向前,毫不客氣地讨要着,但被其稱為閣主的人倒也不惱,隻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她是個人精。
“隻是帶人進來,就要上糖啦?”
雖是這般說,她仍是将糖放到了女孩的掌心。
“好了,吃糖去吧,随便把門帶上。”
“好。”
女孩拿着糖高高興興地出門去,聽話地将門給阖上了。
眼下屋内僅剩兩人。
蘇徹玉看着坐在她前方的女人。
她上了年紀,笑面上帶着些皺紋,但哪怕這般,也可瞧出她年輕時的風華。
“許久未見,你可還記得我?”她示意蘇徹玉坐下,“那日将你從老鸨手中搶過時,你應該和剛剛那個孩子一般大,我記得那時你哭的厲害,一直說着要跟我走,轉眼間你已經長那麼大了。”
她感歎着,同時也明了蘇徹玉的來意。
“這回你是要走了吧?”
“嗯。”蘇徹玉點頭,将銀兩放置在她的桌案上,“多謝閣主當年相救,不然我怕是不知現下的光景是怎般的······”
“你倒不必謝我,我将你從那帶出來,不若是讓你從那條死路走上了另一條死路。”
“但至少,這已是我當時能選擇的,最好的路了。”蘇徹玉還是慶幸的,哪怕是血雨腥風損傷皮肉,也比依附男子囚身囚生的好。
閣主聞言輕笑,看着她過了半晌後才道:“你這番前來辭行,可是要去尋你失散多年的胞弟?”
蘇徹玉詫異她怎麼知道這事,猶豫着沒有回答。
“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将你的身世轉告他人,你大可放心去尋摯親,但我還想告訴你一事,周将軍之子周期年一直在尋你,你若想日後能洗脫秦家冤屈,最好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