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努力的結果顯而易見,半人高的銅鏡前站着的女子比花還要嬌俏,莺歌滿意地看着面前女子。
水紅色挑人,若是皮膚稍黃一點,就會看起來憔悴不堪。
江南水鄉長出來的人,皮膚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水紅色穿在春俏身上反而相得益彰,趁得人鮮豔嬌嫩。
珍珠怕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給春俏丢人,提前跟莺歌說好,讓莺歌陪着春俏一同出席。
莺歌正有此意,又不敢主動提起,怕落得個貪功的名聲。
不涉及原則的事情,春俏向來由着珍珠,她不覺得去人前露臉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話,她更想曠工。
一大早被叫醒,春俏精神萎靡,在去往正院的路上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莺歌像是個教導主任一般,跟在身後指揮,“女郎,人前打哈欠不美觀,要盡量忍住,忍不住的話,用手捂住嘴巴。”
“女郎,嬷嬷說過,走路的時候步子不要邁得太大,禁步發出聲音是不禮貌的。”
“女郎……”
“女郎.......”
就這樣一路被折磨走到正院,小一輩都到齊了。
孫氏李氏幾個妯娌在伺候大長公主用早膳,她們的丈夫們在外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
沈家大老爺在朝做官,官位不高,在兵部做主簿,這還是走了老侯爺的路子。
他的兩個弟弟是典型的二代子弟,胸無大志,隻想揮霍祖蔭,沈家二爺說得好聽是掌管族中庶務,其實每天吃吃喝喝,事情都交給随從去做了。
至于說三老爺,就更是富貴閑人了,每天忙着吃喝玩樂鬥雞遛狗。
大老爺雖然官位不高,卻是家裡唯一有正經差事的人,
本就是哥哥,還是官身,每次看見倆弟弟就要開始長篇大論,勸倆弟弟好好學習好好上進,也不想想倆弟弟孩子的年紀都不小了,人到中年才開始上進。
然而二爺三爺都沒有上進心,聽見大哥的話,就忍不住打岔。
“聽大嫂說,你這陣子忙得很,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大老爺一直以自己的官身為驕傲,“是啊,晚上就宿在班房裡,若不是母親做壽,上司不會批假。”
他本意是想表達自己在上司心中的重要性,然而倆弟弟實在不上道。
沈家二老爺順口問道,“忙什麼呢,兵部忙起來,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沈家三老爺三教九流的朋友多,消息也靈通,“我聽說是夏州兵變被解決了,兵部應該是忙着處理夏州之事。”
夏州的上一任節度使原是左衛中郎将,為賄賂升職四處借貸,終于到地方上走馬上任,為還清債務,便四處搜刮民脂民膏。夏州地處西北,物産貧瘠,本就生活艱苦。官員腐敗導緻百姓沒有活路,營中兵卒起義,因對節度使以及其他官員的不滿,起義之火迅速蔓延。
朝廷内部兵力不足,長安周圍的禁軍還需要拱衛京都,十幾年前平王之亂給皇帝以及官員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這不是秘密,西北來的商人已經将此事傳遍京城,“确實是為了這件事。”
“這是好事啊。”
沈家三老爺的思路清奇,“多虧大哥生在富貴人家,想要賄官無需借貸。”他有些不忍心地搖了搖頭,“我還見過王全中,就被吊死了,怪可憐的。”
魚肉百姓的夏州節度使早在兵變時,就被暴起的兵卒百姓絞死,屍體被挂在城牆上,他聽歌樓中的西北商人說,那屍體都被西北的風聲吹成人幹了。
這話若是出自三五歲的孩童之口,會有人稱贊他聰明。可沈家三爺已經三十多歲了,還說這種話,不說讓外人聽見了笑話,就是沈家大老爺這個嫡親的兄長聽到都忍不住在心裡罵他蠢。
這也不能怪沈家三老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二老爺三老爺腦子裡隻有哪家酒肆的酒水醇正,哪個歌樓的舞姬腰細。
至于說政局怎樣,皇帝陛下的好惡,都不在兩人的考慮範圍内。
沈家大老爺想同他掰扯夏州局勢,覺得是對牛彈琴,不如不提。
許是上次認親是,讓沈蘊音當衆下不來台了,這次她沒有主動跟春俏講話,就連沈匡舟都隻是狠狠瞪了她兩眼,沒有過來找不痛快。
沈蘊音和沈匡舟這對姐弟黏在一起,像是雙生子一般,親姐姐春俏看起來更像是外人。
三房的沈嫣在母親去伺候祖母用膳後,就纏上了春俏,“三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說着話,她還故意看了一眼沈蘊音,“我就說,我們家不可能有醜人。”
年輕的女郎臉上滿是得意,春俏心中歎氣,壓低聲音提醒她,“她并未善男信女,不出意外以後會是國公夫人,你就算不願意讨好她,也實在沒必要得罪他。”
說完這一席掏心窩的話,春俏自己都有些詫異,她并非愛管閑事之人,隻能将之歸結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被珍珠這個小聖母給影響了。
她罕見多管閑事,沈嫣卻并不買賬。
小女孩氣性大,認為春俏這是在跟沈蘊音示弱,是叛徒。
把頭一扭,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