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點酸。

許莳情不自禁地想道。

但他現在不敢動。

那邊兩個女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許莳沒注意，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個尴尬的情況了。

他和小周兩個人密密實實地抱在了一起，二人肩頸相交，他的手摟在小周的腰上，小周亦然。

許莳的眼睛亂飄，他有些想要推開小周，倒，倒不是這個姿勢太暧昧什麼的，主要是他的手好累。

他的左手正從下而上勾住小周的肩膀，雖然有小周的肩膀可以借力，但這個姿勢還是特别挑戰重力。

之前沒有注意到也就算了，但現在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手臂的存在感。

雖然理論來說，小周會比他輕松一點，但估計也舒服不到哪裡去，所以現在最合理的做法應該是大家默契松手然後退開一步，接着尴尬一笑後繼續逛燈會，對吧？

但，但……

他和小周的默契在這一刻消失了。

無論他的手怎麼在小周背後揮舞，無論他怎麼明示暗示，周澤楷他就是不松手。

甚至在感覺到許莳兩手全部放開的時候，這人還收了收手臂，将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許莳感覺自己半條命都要被擠沒了，他開始後悔換上沖鋒衣了，如果還是羽絨服的話，多少還有一些緩沖地帶吧？

和主人的想法完全相反的是，兩條小細胳膊在空中呼啦啦亂晃了一陣子後，最後還是無奈地圈住了周澤楷的腰，以此來宣告自己的鬥争失敗。

“小，小周。”許莳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他勉強将自己的臉蛋從周澤楷毛茸茸的圍巾和柔軟的發絲間掙紮出來，好方便自己求救：“呼吸不過來，真的要呼吸不過來了！”

“啊……”周澤楷似乎這才從方才複雜的情緒中恢複了過來，他稍稍松開了點手臂，雖然還是那就擁抱來說過于親近的姿态，但起碼可以讓許莳深呼吸了。

可還沒等許莳及時攝入氧氣，好試圖喚醒已經罷-工了許久的大腦，周澤楷一句極輕的低喃就順着二人緊貼的身體傳遞到了他的耳畔：“可……可以，戀愛嘛？”

許莳一點點瞪大了眼睛，他幾乎有些不可思議地仰頭，想要看清楚周澤楷的面容，但周澤楷這次預判了他的行為，還未等許莳徹底将頭仰起，他就感覺到周澤楷那隻放在他肩膀上許久，以至于染上他體溫的手悄然挪到了他的後頸。

然後将他壓入了自己的懷中。

那是一個稱不上重的桎梏，就算到了這個時候，許莳依然可以從周澤楷的舉動間讀出他的溫柔。

響在他耳畔的聲音有些低啞，顯然，剛才折磨了許莳的十幾分鐘也同樣把槍王大大折騰的不輕，他的聲音并不響亮，但一字一句都透過接觸的身體傳遞而來。

“許莳，可以和我談戀愛嘛？”

許莳張了張嘴，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作為一個有着極為恩愛雙親的孩子，許莳從小都是吃着兩位父親撒的狗糧長大的，他倒是并不介意這樣被撒狗糧的行為，反而每次都會樂滋滋地聽雙親的抱怨。

因為通過雙親笨拙的戀愛，他會感覺他那超級厲害的雙親原來也沒有那麼的遙遙不及。

而這其中被爸爸心心念念那麼多年，最常提及的就是父親的告白。

在爸爸的口中，那次告白是在飯店門口發生的。

彼時是爸爸生日，兩人剛剛吃飽飯從溫暖的飯店步入寒冷的街道，天上下雪了，他爸爸正撐開傘回頭想要喊父親一起走，就聽了父親一句：要不要試一試過一輩子的邀請。

被這一擊直球打了個措不及防的爸爸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氣，本來就是飯後，加上冷熱交替，導緻爸爸當時的回答成了一個冷嗝，并且在之後很久的時間，他都打嗝不止，硬生生的讓一場浪漫的告白變成了情景喜劇。

對此，他家脾氣好到爆炸的爸爸都因為惋惜記恨了父親幾十年。

尤其在看到父親當時不說話，隻是眯着眼樂呵，爸爸就更氣了。

當時，爸爸說這個故事就是要教導兩個崽告白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環境氣氛，千萬不要重蹈他的覆轍！

儀式感這種東西雖然有些俗套，但它能讓人有心理準備！

和他一起聽故事的哥哥當時對雙親的不靠譜表示不屑，而家裡最乖的許莳崽則是舉着小肉手說他一定會吸取爸爸接受告白和父親告白時候的教訓。

并且小嘴叭叭叭說了一長串“如果是我~”的假設。

而那些假設，在現在一點用也沒有，因為真的需要它們的時候，這些家夥全都消失不見了。

許莳第一次體會到了腦袋空空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張張嘴，發現自己什麼漂亮話都說不出，爸爸傳授的經驗給他最大的教訓居然是讓他受驚後不要深吸一口氣嗎？那他也未免太沒用了一點吧！

他可是他們老葉家最棒的崽崽啊！

這種時候應該诙諧、穩定地說出一句可以轉圜的話，比如：小周，哪有人在大年夜告白的？

沒錯，就像這樣。

許莳慢慢，慢慢地吸一口氣，然後用他以為很響亮，實則細若蚊呐的聲音說道：“好哦。”

抱着他的身體一震，急促而穩定跳動的心跳硬生生跳空了一拍，許莳聽到了對方因為緊張後放松而吐出的一大口氣，然後是因為歡喜而收得更緊的懷抱。

他甚至被抱起來轉了兩圈。

許莳有些茫然，然後他猛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将真心話和場面話說反了。

……算了，說都說了，反正也沒有人知道。

許莳松開了自己不自己摟住周澤楷的手，往身後摸呀摸，成功在抓住周澤楷的手扯出來，然後一把握住。

這個時候應該要應景地放一場煙花的。

不過S市内環禁燃。

沒事，在那他腦袋裡炸過也算炸過了吧。

許莳忍不住，将交握的雙手搖晃了幾下，他擡起頭，對上了男朋友明亮的眼眸。

嘶，男朋友那張本來就已經很禍國殃民的臉好像開了濾鏡一樣，變得更好看了，還沒升級的小莳牌雙眼有些HOLD不住。

許莳收回飄忽的雙眼，一點點将注意力落在交握的雙手上。

身份改變後的第一次握手感覺和平時确實有點不一樣，好像有特殊的BUFF一樣。

嗯，沒錯，所以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似乎一不當心就會飄走也是正常的吧？

善良的許莳又晃了晃手，替粗心的男朋友确定自己被抓牢了不會飛走後，這才又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周澤楷，一雙黑色的眼眸在夜色裡微微發亮：“走，走吧，男朋友。”

“呃……嗯。”周澤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方才的勇氣褪去，他又恢複到了平日寡言羞赧的模樣，除了一雙眼睛怎麼都不舍得離開許莳的臉蛋之外，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那，那回家？”

許莳：……

對哦！

許莳猛然驚醒，他意識到身份轉變後還有一個了不得的事情也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