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煜建國百年,是個民風開放,重視禮法的國度,法度禮制也都已經相當完善了。到了現在這一代,皇帝更是熱衷于祭拜天地。
禮部尚書陳可沉曾經勸過皇帝,先不說每次祭祀禮部需要提前準備多少,過于頻繁的祭祀對于國庫的開銷也很大。但最後還是勸不住,見皇帝實在不喜自己提這件事,陳可沉之後便不再異議,而是奉旨行事。
沈秋冷正是太清楚她的父皇這一點,才有了這個選擇。若是普通工程出事,蕭密頂多是監管不嚴,再重罰也罰不出來什麼,而現如今,可就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
蕭雅舒坐在英王府的正殿中,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小蝶為蕭雅舒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替她帶上了放在嫁妝裡放了好久的首飾。當時蕭雅舒出嫁,蕭母一連為她打造了五六套首飾,用的或是黃金或是玉器的材料,找的都是盛京最有名的鋪子。還是想着既然是準備嫁給皇子,那必然要讓蕭雅舒風光出嫁。
隻是,誰也沒料到三年後竟然是這般局面。
蕭雅舒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钗子,想起前天杜晚景跟她說的話。那夜與杜晚景聊過之後,蕭雅舒徹底相信了他,也感覺出現了希望。蕭雅舒聽從杜晚景的安排,昨天一整天在客棧修整,整理了自己的思路,然後讓秀秀去傳信給了沈睿初,說和他今天在王府一見。
蕭雅舒從客棧回來之後,到自己房間梳洗打扮了一下,就到正殿來等沈睿初了。英王府還是這般死氣騰騰,沒什麼活人味。
沈睿初也很快就出現了,他眼下還有些烏青,看得出來這幾天并沒有休息好。所以當他看到蕭雅舒這麼光彩地見他,多少是有些吃驚的。
“有什麼事你說吧,”沈睿初走到正中間的位置上坐下,皺着眉沙啞着嗓子道,“如果是要讓我上書父皇為你父親求情,那就不用說了。”
蕭雅舒有些無語,心中泛着淡淡的苦。兩人好歹夫妻一場,沈睿初出口就知道怎麼重傷她,沒有留給她一點柔情。想必若不是秀秀幫忙傳的信,他今天還不一定見得到沈睿初,
蕭雅舒深吸一口氣,“不,我還是需要你上書,隻不過不是替我父親求情。”
聽着蕭雅舒堅定地口吻,沈睿初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什麼?”
“最近陳尚書讓皇上取消年末的祭天祈地,隻保留冬至的那一次,我希望你也能向父皇提議,贊同陳尚書的建議。”
“憑什麼,不是...”,沈睿初換了個坐姿,“蕭雅舒你怎麼知道的陳尚書說什麼了?你一個婦人...”
還沒等沈睿初說完,蕭雅舒就把他打斷了,“夠了,不用再總是強調我是婦人了。”蕭雅舒看向沈睿初的眼神很是冰冷,氣勢一下子竟然給沈睿初震懾住了,“這點事不算難的吧,英王殿下,況且這背後對你是有好處的。”
“我不會摻和這件事,都說了,憑什麼你讓我去我就去?”
“你若是選擇幫我,隻要你去做了,我就與你簽署和離書,讓你光明正大地迎娶郡主。”蕭雅舒冷笑一聲,覺得沈睿初像極了一個小孩子,說得話那麼的裝那麼的好笑,這三年是她瞎了眼才對沈睿初有指望,“我知道你看我很礙眼,但是難抵我父親當年對你父皇有恩,你才不能修了我。但如果是我提出要與你和離,父皇自然不會怪罪與你,你說對嗎?”
沈睿初瞳孔微微放大,是這個理沒錯。沈睿初早就不想和蕭雅舒過日子了,但一方面礙于是皇上指婚,另一方面又想要借着蕭密的勢力,幫他在朝廷上站穩腳跟。可現在,蕭密自身難保,蕭雅舒提出和離,對他來說再好不過。隻不過,他那愚蠢的王妃,怎麼像突然開了慧根?
沈睿初上下打量着蕭雅舒,發現他确實是太久沒有好好看看他的王妃,她竟也如此好看。蕭雅舒和樓妙一樣,是清水芙蓉這一類型的美人。平時裡她不愛打扮,都很素雅的出現,加上蕭雅舒之前唯唯諾諾的氣質,很難讓沈睿初注意到她。蕭雅舒此時端坐着看着沈睿初,眼神清明銳利,沈睿初都不敢相信這是和他在一個府邸裡生活了三年的人。
他有些猶豫地試探問了句,“和離嗎?”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隻要你跟父皇禀明了這件事,我就在和離書上簽字。”
不知道是哪裡的窗戶沒關緊,一陣冷風吹了進來,沈睿初腦子漸漸回過神,他沉思了一會繼續問,“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知道陳可沉跟父皇說了什麼?而且我說沒說你怎麼知道?”
杜晚景早就料到沈睿初會這麼問蕭雅舒,并将答案告訴了她。蕭雅舒喝了口溫熱的茶水,淡淡道,“沈睿初,你莫不是忘記了,現在事情還沒下定論,我父親還是個尚書,況且世人不都是如你這般冷漠的。”
沈睿初不置可否。
“而且,你還可以做這個順水人情給陳尚書,這陳尚書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
沈睿初是心動了,這可是個一箭三雕的好主意。既然蕭雅舒說到這個份上,那麼必然蕭密是和陳可沉有交情,陳可沉現在提出這個主意也必然不是偶然。能和陳可沉攀上關系,于沈睿初來說,确實是太賺了。
沈睿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語氣也不自覺溫柔了些,“你先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吧,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