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事,我替無非給杜公子道歉,我知道杜公子你在擔心什麼。”
夜色如輕紗般溫柔地籠罩着山頭,月光灑在道觀的青瓦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銀輝。山風輕輕拂過,帶着些許涼,四周是朦胧的遠山輪廓,仿佛一幅水墨畫般靜谧而悠遠。鶴雲觀内,幾盞燈籠挂在檐下,暖黃的光暈灑在石闆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杜晚景一個人站在院子裡,陳舟雪從屋子裡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後。
杜晚景盯着地上的影子,沒有回頭。
“其實剛才我師父說的事,杜公子你應當是心裡有底的,與其說是懷疑事情的真假,更不如說,杜公子你是在擔心我祖父把公主也當成了一顆棋子,目的是用來保我。”即使是說到這個程度,陳舟雪的語氣依舊很是雲淡風輕。
院子裡幾個小道士提着燈籠走過,碰見二人規矩地行個禮,陳舟雪微笑着對他們點頭示意。待小道士走後,陳舟雪繼續開口,“你是覺得我祖父如果想讓我遠離紛争,就不該把我送來一個與朝廷聯系如此緊密的地方。當年的大火葬送了我的父母,說是意外估計沒有人會相信,朝廷重臣的宅子說着火就着火,說到底是祖父的政敵,亦或者說是...‘皇恩’?”
杜晚景回過頭,緊盯着陳舟雪的那雙眼,此刻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陳舟雪,在以往的理智冷靜上多了一份狠,與其說陳舟雪像雪,不如說他像冰,尖銳到一下子下去可以砸死人的那種。
“皇上信任我祖父,同時又忌憚他。這正和他對你父親是一個态度,不是嗎?”
陳舟雪步步緊逼,杜晚景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冷笑一聲,“陳公子想說什麼,想說我和你無非是同一立場,你若心懷不軌,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對嗎?原來陳公子這麼快就想拉我下水嗎?”
“杜公子言重了,你我同為公主辦事,何來拉你下水這一說法?”
杜晚景皺了皺眉,陳舟雪這句話他就不樂意聽了,說的怎麼感覺他倆在沈秋冷身邊的地位一樣。
“那是杜某愚昧了,敢問陳公子想要說些什麼?”杜晚景拂袖。
“杜公子,我們倆互為同僚,說起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有些底還是要交代清楚的,我不希望在日後總被杜公子猜忌罷了。”話說到這裡,陳舟雪也不再跟杜晚景兜圈子。
清冷的月光照在二人之中,襯着兩人的面龐。
“你誤會了,若是我真的會猜忌你,早些時候根本不會讓你近秋兒的身。當然你說要互相探個底,這件事我贊同。”杜晚景先開了口,“你應該猜得到,我最好奇的就是鶴雲觀,一個遠在江南邊陲的道觀,為何能對盛京的事情了如指掌。”
陳舟雪一點也不意外杜晚景會問到這個問題,隻是,“杜公子,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有些事情确實不能說,無非語氣太沖了我也訓斥過他,也替他給你道過歉了,難道非要抓着這個事情不放嗎?杜公子當時在朝堂上為官的時候也必定有自己的人脈網,會輕易告訴别人嗎?杜公子隻要知道的是,這是鶴雲觀保命的根子就好。”陳舟雪擡眼,眸色深沉,“若是杜公子執意要問,那當我今晚沒來過。”
“這就是你的誠意嗎?”
“怎麼會?”陳舟雪依舊很是淡然,“想必杜公子在知道你父親曾知道皇後與北蠻三皇子的事,就清楚為何皇後在老太傅不在了之後,一定會想要除去你父親了,不然憑借着你的才華,我相信皇後優先考慮的一定是想要把你收為黨羽。但其實皇後最先動的,其實是我家的那場大火。皇後深知咱們陛下的心思,所以手段幾乎是一模一樣,結局也類似,我們兩家的後人也隻剩下了你和我。”
談及此,陳舟雪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帶着淡淡的苦笑。
“我母親是盛京大家,小時候卻是在江南長大的,老一輩和鶴雲觀有些交情,我母親便曾跟在那個時候的觀主身後學過醫術。杜公子應該聽說過我母親的名号吧,畢竟是當時頂有名的女醫。”
杜晚景點點頭,他不止一次聽母親提過陳舟雪的母親,語氣裡全是惋惜。
“母親性格也是甚好,與其他貴女相處甚好,包括皇後,所以當時皇後的那個孩子,是我母親先知道的。”
不知道從哪刮來了一陣風,吹響了周邊光秃秃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