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已被叛軍把守數月，叛軍于城内燒殺掠奪，流民四散。

蘇木，遼城老将軍之幺子，年方二九，奉命出征，帶兵八千赴雍城平叛。怒斬叛軍首領，留七千兵馬駐守雍城，帶一千兵馬回遼城複命。

一行軍馬行至郊野山林，路窄人稀。

“小将軍，你看，前面好像有個人？”

路邊一棵樹下，歪倒着一名年輕女子，破衣爛衫，腦袋低垂，頭頂淩亂烏發，看不清臉，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近幾月流民衆多，或是餓死亡路，又或是被叛軍掠殺。

“去看看，是不是還活着。”

“是！”石頭翻身下馬，闊步向前，撥開如草亂發，一張灰臉滿是泥土，應是餓極吃過地上的樹葉或是啃過樹皮，身瘦如紙，似是沒有骨頭。

“還有一口氣。”

“帶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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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王媽，小将軍帶回來的姑娘醒了！”下廂房丫鬟玉靈一直守着帶回來的女子。

王媽是蘇府大夫人蘇母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鬟，因蘇母生幺子蘇木時年紀已大，蘇木幾乎由王媽一手帶大，王媽對蘇木付出極多心血。王媽此生陪主無緣生子，早已把蘇木當成已出，蘇木之事，皆與蘇母一起維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說着王媽就放心的出了屋，留玉靈繼續照料。

玉靈年方二八，是王媽從外邊人市買回來的丫鬟，當初見她機靈，腦子活分，估摸着是個好苗子，王媽便一直帶在身邊親自培養，想着将來或許還能給自己養老送終，再者接下她這蘇府的班子。

沈虞緩緩睜開眼，身上總算有了氣力，屋内簡陋，聽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到又不像是普通人家。

瞧着身上的爛衫，又想起那日雍城大亂，爹爹返回雍城布店取銀，沈虞和15歲的弟弟沈發被亂軍沖散，而今數月過去，父弟二人均無消息。城内城外流民死傷無數，自己亦饑困樹下等死，想必父弟亦是兇多吉少。短短數月，沈虞已成了一個家破人亡之人......

“姑娘，你可算醒了，來，咱把這豬肝湯喝了，一會兒再熱水淨個身，人就緩過來了。對了，我叫玉靈，姑娘喚我玉靈就好。”

“玉靈......這是哪裡？”

“這是遼城的蘇将軍府，是小将軍把你救回來的。”

“我獲救了......”

沈虞将自己浸入水桶，滾燙的熱水有灼膚之痛，光下窗棱透入日色，戚戚漫漫。

約莫半個時辰，換上淨衣的沈虞從澡房走了出來。

玉靈驚呼。

“姐姐，你這模樣好生秀美！”

玉靈扶着沈虞的肩膀左右端詳，柳葉眉下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嬌小翹鼻，玲珑紅唇，最讓人豔羨的是那潔白無暇的皮膚，在陽光下閃亮透明。

王媽聞聲趕來，瞪了玉靈一眼，轉頭看了一眼沈虞，果真生的秀美：

“一會兒随我去跟老爺請安，看老爺是否能把姑娘留下。”

說完王媽就邁着小步匆忙向主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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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們正在進進出出的撤着菜碟碗筷，老将軍和夫人端坐在主廳，正端着茶碗喝茶解膩。蘇母揚着一把金絲扇子，摟着大孫兒扇着風。四個公子也都在，大概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老爺夫人就要回房午憩了。

沈虞跟在王媽身後，濕發淺挽，臉面低垂，瘦弱而不禁微風。沈虞站在這偌大的主廳裡，隻能看見自己的腳面，和左右兩旁無數雙的鞋子。

蘇木一直扭着頭看她，卻也瞧不清姑娘的臉。

老将軍放下茶杯，擡了擡眼：

“姑娘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沈虞......”沈虞發出細微的聲音，似是唯有自己聽見。廳内一片安靜，都在瞧着這個姑娘，衆人午後的慵懶也頓時全無，都在好奇四弟究竟撿了個什麼樣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