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澗崖。對,花澗崖。
那次,她忘了帶避子湯去,在山上住了兩夜,第三日一早便回了。沈虞記得那時,蘇木說要娶她,要她給她生個兒子......
就是那次了。
這該怎麼辦。
“是花澗崖那次,我忘了帶避子湯。以為兩日沒事......”
沈虞沒給玉靈說蘇木說的那番話,畢竟現今這些都相去甚遠,毫無意義了。
“那怎麼辦?” 玉靈想到,是否需要告訴王媽,但又說不出口。
沈虞長歎一口氣:“回去告訴王媽吧。”
命運待她如此,她亦隻能直面。沈虞邁着虛弱的步伐向前走去。
玉靈迎上去,挽住沈虞的手:“虞姐姐,别怕,你還有我。”
是啊,蘇木不在,她身邊隻有玉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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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的眉頭鎖的緊緊的,她想不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作為通房丫鬟,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避子湯亦不是萬能的,何況,沈虞竟然還漏喝了兩天。
按照以往規矩,是要先問主子是否留下這個孩子,是否納通房丫鬟為妾,或是在院裡做個姨娘。
可如今,事情複雜,周氏還未過門,兩家婚事撲朔迷離,小公子還不在府中,這件件樁樁都不利于沈虞。
叫王媽怎能不焦心。
她是盼沈虞好的,最好的結果便是小公子娶了周氏進門,後納沈虞為妾,最不濟也繼續做個通房,再生個兒子,那沈虞這一生便真是無憂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免不了王媽還是要說上一句,眼裡透露的卻是心疼。
沈虞身子微微顫抖,卻能看出在強忍着淚水,故作堅強的姿态,更加叫王媽不忍。
“唉,咋趕的這麼不巧,小公子剛走就出這事。我還真拿不準老爺夫人那邊。”
王媽屋子裡幹淨整潔明亮,陽光灑滿了屋内,直接打到了茶桌上。沈虞坐在桌邊,靜靜的看着桌面上的陽光。
王媽在屋内憂愁的踱步,那束光被她的身子擋着,一會兒遮住桌面的光,一會兒又露了出來。
沈虞恍了神,這個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見到這麼美的陽光。
女人呐,比男人苦一些,原來是這樣的。
她一直以為女人比男人辛苦,就是要生孩子、要帶孩子,會辛苦一些。但是她覺得那些都不算什麼,那是一個母親的天性,她從小便失去了母親,她渴望成為一個母親,她從不覺得生孩子、帶孩子會是一件辛苦的事。
原來,他們說的苦,是這種......
今天,沈虞終于明白了。
那麼,女人确實是要苦一些。苦許多。苦很多。
不知道蘇木,會否感受得到這種痛苦。這畢竟也是他的孩子,他想和她生一個兒子......
沈虞的思緒飄啊飄,飄到了很遠很遠......
王媽在沈虞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問道: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小公子有沒有跟你提過孩子的事?”
沈虞想了想:“他想要個兒子......奴婢......聽老爺夫人的。”
沈虞用了最大的勇氣,說出了後面那句,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主,蘇木不在,更無人替她做主。
“你才十八歲啊。”王媽心疼道:
“我去幫你争取争取吧。若能留下,那便是恩情,若不能,那也是本分。你懂嗎?”
沈虞眼眶的淚,終于落了下來,她懂,她的命運在别人手中。她一直都懂。
沈虞點了點頭。
她想到了她存下的那些金子,她想:她的命運好像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有錢,錢可以生活,她可以離開蘇府把孩子生下來,她不需要等待老爺和夫人的審判,她可以連夜就走。
可是,蘇木怎麼辦?他的婚事怎麼辦?若被周氏知道了他在外面還逃着一個私生子,會不會因為忌憚或生氣,一怒之下又或者是抓住由頭,取消了這門婚事。
那蘇府又該怎麼辦?
她不止一次聽過府裡的丫鬟嬷嬷們議論,蘇家和周家聯姻,會如何如何。老爺和夫人多麼盼望着婚事能成,甚至以京城的規制備好了聘禮,這一切,難道要毀在自己的手中嗎?
蘇府高攀的未來,竟然決定在她。
沈虞輕輕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