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扔……”少年驚呼一聲，來不及了！

良久，空林回蕩的驚聲戛然而止。

那少年比殷漱矮半個頭，小身闆，十分羸弱，着地就倒，四腳朝天，顔面掃地。

少年摸地爬起來，那疼得他露出一對小兇眼，殷漱看着這個突然從林裡刷出身影耍到她面前來的少年，和諧的五官，膚白如瓷，素色緊服，腳上黑鞋，身裝簡扮，頗有隐士小玉郎的風姿。

小玉郎還在揉臀！

殷漱心中有疑，少年面容骨相，很是眼熟，走近一步，少年那清素眉顔，怪精巧，特别是那一對拔萃的耳朵，似皎潔芳香的兩枚彎月，還有那一對像清溪一般的清澈的眼睛！

她這麼觀着，微愣了。

難道……難道少年是申屠曛？不等殷漱仔細觀他，她的耳邊傳來少年的硬硬的聲音：“你是何人？”

此處的空林澆着許多花草，林木空空寂寂。

“我啊……是……”

“你是宮中婢女？”少年問她。

殷漱點頭：“…沒錯……”先應付過去。

他那一雙明朗見底的眼眸端看她，倒不怕生：“今天是寒食節，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迷路了，你捎我一程吧！”

少年揀起地上的小方格燈，轉身就走，殷漱跟在他的後面，走走停停，走出空林，經過薄橋，橋下溪水騰起淡淡的煙霧，殷漱跟在少年後邊說道：“你照亮一些。”

殷漱看見一條綠霧妖娆的暗溪，暗溪聳出石塊，少年跳上凸起的平滑石頭，殷漱跟着他踩，她看着他熟門熟路的樣子。

她的頭頂就是盤根錯節的千年青樹，火蟲在暗處扒看，不停地飛呀飛呀，夜裡太黑了，殷漱根本看不清交纏的樹枝，也看不清前方的路，更看不清月光。

月光擦去光華，河水不見燈籠。

她跟着他穿過顔色青青的柳樹，他為她提燈引路。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⑴

殷漱輕輕提起淺綠色裙角，跟走在他的身後，他咕咕唧唧：“你小心點路，别摔下去了。”

殷漱瞪他一眼，接着踩挑石頭，總算過了暗溪。

前方一條光斑禦道，兩側密林，安靜挺冷。

少年想着，哪來的婢女，過來跑差事的嗎？不過今天是寒食節，黑燈瞎火的半夜哪有什麼差事？她是誰啊？

殷漱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你一個婢女怎配知道我的名字。”

殷漱低頭看他：“看你衣服就知道你是世子之類的達官貴人之子吧，以後也科考嗎？”

少年鄙她一眼，無奈閉眼，再次睜眼：“科考，我不需要考那些東西，那些都是給庶民用的。”

“哦，”殷漱擡頭，望見前方的漫漫長路，每一棵古樹的樹梢都挂着一盞火蟲燈籠，她輕輕一點：一，二，三……不見盡頭。

少年說：“寒食節這天，大梁朝家家都不能生火點燈，但王宮卻例外，天還沒黑，宮裡就忙着分送蠟燭，除了王宮，貴重寵臣也可以得到這份恩典。我們跟着那些燈走，你就能找到出路，我就能去長公主殿了。”（2）

說着，少年提着燈籠往前走，殷漱跟在他的身後，她的步子比他快，他走得比她着急，她微微低頭，瞥見他眼中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