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沒别的窗戶了嗎?”
“裡面。”茶保指着裡間說,“要空出更多的地方,櫃子移來堵窗戶。”
“哦!”辛畫進去,推開門,推一看時,果然見到一房黑的裡間,唯有一扇窗,三面實牆,還有一張床。
辛畫問:“這裡是做甚勾當?”
“以前也是當值管茶的窩,許久不睡人了,這櫃子杵這兒也很久了,多少能隔絕一下噪音。”
“嗯!”
“我們茶樓本是歡都聞名的清靜之地,如今翻修洗濯間也是麻煩的,樓道的動靜太大,逢着茶客問因,我每每有一套緣由要與茶客說知,往這兒待一會兒,心裡也安靜很多,這是裡間,也沒多少噪音。”
辛畫點頭,雖無實際收獲,也謝謝他闡明今夜的情形。殷漱倒進過洗濯間,那四處彈走的跳珠至今還黏着她的衣物。這位辛畫也沒耽擱,闊步要去洗濯間。
“那個……”茶保說,“辛公子,要去洗濯間看看嗎?”
“你說的洗濯間在二樓嗎?我正有這個打算。”
“這樣啊!”看樣子茶保想要說點什麼。
“怎麼了?”
“嗯,這個嘛,事實上,”茶保遲疑一會兒開口道:“二樓的偏房住着一個叫阿黑的家夥,他說不了話。”
“說不了話?這是何意?”
“他是個啞巴!”
“哦,”辛畫覺得意外,好在他事先告訴自己,否則自己直接問詢人家就顯得唐突了。
兩人自出房來,茶保仍舊把門拽緊,引着辛畫去見人,茶保道:“那啞巴和掌櫃的關系相當鐵!”
“這樣晚了,他睡了嗎?不太合适吧!”
“沒事兒。”
據茶保所講,住在二樓深處偏房的男人在連山莊做工,雖然說話不行,可他的聽力卻沒有一點兒問題。
“他的聽力像多長一隻眼睛,那些工匠刷牆的噪音也常常打擾到他。”茶保摸着包漿的扶手,轉到門邊,剛敲一下二樓偏房的木門,隻聽見裡面傳聲。從打開的門縫,辛畫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男人的樣子,大抵就是皮膚黝黑,國字臉型,身形瘦小,下巴圓正。
黑漢子看見茶保,肩膀一松,然而,他看着辛畫的目光尤為戒備。
殷漱看着他黝黑的臉孔,心中一片空白,眼中一片胧胧,思緒由亂而空白,隻把他看得仔細了。
“阿黑,他是來調查剛才發生的活屍鬧街的事情。”
在茶保的介紹下,辛畫向他颔首:“多有打擾,不當之處,請多包涵。”
黑漢子遲疑一下,遂打開房門。
辛畫觑眼一看,房間狹小,靠牆一張床,床邊搭櫃,櫃上放有大量袖珍輿圖。
辛畫站在門口,開始訊問:“發生活屍鬧街時,你在哪裡?”
黑漢子聽到問話,神情冷漠并用手指了指床,表示自己在睡覺,擡手之時,露出手腕半截玳瑁色的紋身,紋身像兩條分叉的樹幹。
“你在做什麼?”辛畫接着問。
黑漢子轉身再指一指床,他身上穿着灰衫,被褥也未鋪開,當是未睡的樣子。
“辛公子,他說,他在睡覺,”茶保把辛畫已經看明白的意思表述一遍。
“在活屍鬧街之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或者你從窗戶看到街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黑漢子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允許我進房看一下嗎?我想看一下這邊窗外的情形。”
黑漢子點頭,轉過身去,讓開門口。
“打擾你了,”辛畫進房。
東南側的窗戶下方是一條東西走向的閻浮街,平時來往馬車也多,此時卻沒有馬車膽敢經過這兒了。
窗戶下方可以看到對面發生命案的點拂樓,現在還有幾個衙差來回搜查什麼線索。
辛畫挨着窗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床頭邊發着綠黴的舊櫃上,那上面放着一張輿圖并一些核雕。殷漱的目光聚集起來,盯着那些像被凍在輿圖上的核雕作品,她看準位置,正想隐身,前去輿圖上逛看一番,隻是辛畫卻不是一個話唠,說了兩三句話,就要走人,打碎了她的念頭。
“那是一隻船嗎?”辛畫問。
黑漢子點了點頭。
“是嘛,這種核雕很難做的。”
“真好看啊,辛公子也刻過嗎?這玩意兒太難了,”茶保道。
“我以前雕刻過來着,但是手笨,我不是手藝人。”
辛畫來這兒搜查,也搜查不到什麼線索:“你想起什麼的話,就來衙門說一聲,”他說着便跟茶保離開二樓的偏房。拐到樓下,辛畫告别,茶保送他出茶樓門外:“辛公子官身,不敢久留,若得空了,千萬來喝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