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與汀蘭像兩抹倚牆半躺的活彩,一連過了幾場的歡暢的交流,其中的樂趣沒有窮盡,殷漱卻聽到他的髒腑天昏地殘似的叫。
他怎麼了?
頓時,她對這一重清涼靈台的做法也就興味索然了。
托着汗流浃背,忙着整理衣服,抛下了新歡,跑去找連頭都要疼了的申屠曛。
才出了一段路,她駐住了,逢住了他。
她精神一凜,見到他時,已覺頭腦漸漸清醒過來了。
“你怎麼了?”申屠曛方才讨了闆子,邁着比手中棍子更為沉重的步子去透氣,走在幽黑的廊下,他的眼前晃動着一張張過往見過的臉。一廊又一廊趁機踅進僻靜的院子,轉過一重山坡,山坡風聲刮得非常輕,非常悅耳。
殷漱睜着眼睛,環視一眼身邊的境,這是…這裡蕭景蝶養蝶的地方,申屠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方才見到了什麼?
申屠曛用腳撥了幾步:“澍澍,也是為了來這裡賞月嗎?”
殷漱将手來指:是啊,是啊,那地方又高,蕭府最高的地方最适合賞月。
申屠曛看了過去,眼睛微眯:“這座蝶苑的假山是禁止攀爬的,若我們被發現了,會有一些麻煩。”
殷漱看一眼申屠曛,腳紋絲不動,手微微一動:天亮了,如何去看,你不去,我去了。
這時,隻見值夜的小厮們慌慌張張提燈走來。
申屠曛轉過身去,走到殷漱的面前:“郡主,麻煩找來了。”
黑夜裡燈籠一盞盞逼近。
殷漱伸手彈一下他的手背:還不藏起來。
見她不為所動,申屠曛鎖眉一思:“你跟我來。”
後腳跟上前腳,跟上石階,跟到一片高高平台,身後已無黃黃籠色,駐足了,隻覺夜色浮涼。
這裡的風聲使得奔出青荇院的殷漱想到春天的汸河、昆吾山的樹、明淨的澶洞和吉祥殿裡的清風朗月。
申屠曛想到方才阿宗搬着玉壺春瓶進來,把紫玉福壽紋葫蘆壺放在根藝香幾上,點上香爐。
周遭自然飄起一絲絲甜香。接着,阿宗又出去搬了玉壺秋瓶。随手把玉壺春瓶往幾腳一置。
他趕忙出了外間,且趕忙傳出開門和掃地的音。
濃金的舉手的舞姬酒壇,搬着酒壇的花子栝,與搬着皮席的申屠曛待在裡間,申屠曛放下皮席站在木窗前看外面添置的紅綢。
花子栝去到申屠曛的身邊,腳子險些觸到玉壺春瓶的薄薄的瓶壁,不料,“嘭”的一聲,滿地的玉哭瓶嚎。
隻見根藝香幾上玉壺春瓶歪了。
花子栝亦受到驚吓,申屠曛猛地回望來。
兩人沒有碰到瓶子,瓶子卻輕易碎了。
阿宗把玉壺春瓶放在幾腳時,瓶身就有些細縫,無觸聚破,馬上碎地。
瓶碎聲把阿宗從外間抽吸回來,隻見他的手裡攥着一瓶薄荷膏。
阿宗一進裡間,隻剩下滿地殘花殘葉的石闆,脫口叫道:“完了!完了!花子栝,你這下完了!”
花子栝似乎要說些什麼,但申屠曛卻打斷了花子栝的解釋。
“對不起,”申屠曛摁着花子栝的手臂說:“是我的拐子将它碰壞了。”
"什麼?真的是郡馬碰碎的嗎?" 阿宗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再次表明這是一瓶貴重物品,不能輕易破壞。
“我将去領罰。”
“好嘞!”阿宗笑道。
兩人從裡間出來,花子栝問:“公子,分明不是你碰的,也不是我碰的,”
“栝栝,我離瓶子最近。”申屠曛道。
“可是…你沒碰到它,我也沒有碰到它哩!”
申屠曛道:“無須解釋。”
“這個瓶子是自己裂開的!他們換了個假貨!阿宗放下瓶子的時候,我就看到了瓶子上的裂縫,公子,你為什麼承認說是你..…”
“阿宗沒有看見前因,隻見到最适合的後果。”
“公子,你不可以去領罰,還是我去告訴他,我碰碎的。”
“栝栝,我這地位,”申屠曛看着她說:“言辭愈真,反而讓人産生更多的懷疑,難以信服。”
花子栝默了默:“非如此不可嗎?”
申屠曛點頭。
花子栝問:“公子,我真希望能盡快找到答案,盡快離開蕭府。”
申屠曛的思緒飄回來:“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從未上來過嗎?”說話間已來到山坡上的闌幹前,隻見申屠曛一面說着,一面咳了咳。
殷漱看一眼他,知道他腿腳不便,體力不支的毛病,戳了下:去石上坐着避避風,三更半夜來這裡賞月的絕對會着涼的。
申屠曛的目光鎖着她的唇畔的生機勃勃:“謝謝,不用。”
殷漱忽想起送出的紅珊瑚未拿回來,被他送人,因擡起手來作問:給我串串。
申屠曛才自思把物送人,送都送出去,要也要不回來,能不抱愧:“送人了,我不能還你了,等我賺錢再買給你。”
殷漱嗔了半時,方撤回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