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
語言,居然也是一把利器
直擊人心,當然眼神亦然
我的意思是,史塔克小姐的眼神
——————布蕾妮·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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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平息後的戰場,依舊能夠看出戰争的慘烈以及悲壯,四處皆是殘留的灰煙、鮮血、殘肢以及數不勝數正受傷慘重等待救援的殘兵,一大群蘭尼斯特的俘虜被扣押,羅柏與卡史塔克正在巡視情況。
到目前為止,北境大軍從無敗績,然而他們從北境一路南下,所帶的糧草本就不算充裕,好在河間地在這方面倒還算是有所富餘,不過如今再加上大批的俘虜,這些人的供養問題也急需解決,但羅柏卻又絕不願意虐殺俘虜。
且不說這毫無人性,更何況珊莎和艾麗娅也還在蘭尼斯特手中,他決不能給蘭尼斯特任何一絲折磨她們的借口!
“不要,别!别!求你了!”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哀嚎,羅柏忍不住循聲走去。
“腿已經開始腐爛了!”渾身髒亂的女護士冷靜的判斷病況,後又拿出繩子打算将士兵的腿捆住并将之截肢,士兵連聲哀求,護士卻道:“腐爛将蔓延,若現在不把腳切掉...”
女護士正說着便看到走近的羅柏,羅柏對女護士點了點頭也走上前将士兵按壓住,士兵掙紮道:“大人,求你了!大人!我不能失去...”
“切掉,你才成保命!”羅柏皺眉強硬安撫,若是不截肢的話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甚至會因此而死,既然他在戰場上活了下來,就不能這般輕易的再丢了性命。
“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當殘廢!”士兵苦苦請求。
跟在羅柏身後的卡史塔克走上前道:“陛下,根本不用多管蘭尼斯特的士兵!我們自己還有那麼多的傷員!”
“那是對你而言!大人!”女護士擡頭冷眼反駁。
“咬着這個,躺下,不要看!”羅柏拿出一塊布塞進士兵的嘴裡,又按壓住他的身子道:“相信我,比咬自己舌頭強!”
很快女護士滿臉鎮定的用鋸子快速果決的鋸掉了男人的殘腿,羅柏按壓着士兵看着女孩波瀾不驚的臉有些訝異...
一切都結束的很快,鋸完士兵的爛腿,女護士利落的包紮處理了一番後将士兵扶上了推車,她拍了拍手準備收拾東西回去,轉頭卻看到羅柏正望着她出神,她看了一眼便蹲下身徑自收拾醫用工具。
羅柏回過神走上前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泰麗莎!”女護士并沒有擡頭,無可無不可的回答。
“姓什麼?”羅柏又問。
“想知道我的家族支持哪一方?”泰麗莎諷刺的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姓,這對我不利!”羅柏從未見過這個女孩,他不得不防。
“因為您的命令,那男孩沒了腳!”泰麗莎沒有擡頭,話語也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根本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們殺了我父親!”羅柏必須承認這位泰麗莎看似平靜無波的言語,卻刺痛了他的内心。
“那男孩幹的嗎?”泰麗莎終于擡頭質問。
“其為之而戰的家族殺的!”羅柏握緊拳頭,平靜的解釋。
“您覺得他是喬佛裡國王的朋友嗎?他是蘭尼斯特港附近的漁夫之子,他可能從未拿過長矛,直到數月前有人硬塞給他!”泰麗莎将東西收拾好合上箱子,語氣裡滿是憤懑。
羅柏看着低頭忙碌的女孩,心緒一陣複雜,可腦海裡不知為何突然回想起那一夜在栾河城時那個有着洋桔梗花香的女孩,伴着綠叉河水緩緩流淌的淅淅瀝瀝之聲,她柔和婉轉的語調回蕩在内心深處,所有的百感交集逐漸消失...
“我明白,但我軍中如此境況的也同樣不知凡幾,我别無選擇,我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結束戰争,雖然可能沒有意義,但我對那小夥子确實毫無恨意!”
羅柏從容的直視泰麗莎認真解釋,随後點了點頭以示尊重便轉身離開,有些時候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誰都知道戰争的殘酷,然而如今一切都不會因他的意願而改變分毫。
他們早已被推至風口浪尖之處,沒有絲毫退路可走!
泰麗莎激蕩的情緒因為羅柏的離開而突然一滞,她有些怔楞的望着羅柏的背影出神,卻注意到草地上落下了一個青藍色的東西,她猶疑了一番還是皺眉喊道:“大人,你東西似乎掉了!”
羅柏聽此回頭看向地面,隻見一個青藍色的手帕正遺落在地,散開的手帕上正繡着一片火紅色的魚梁木樹葉,手帕中間依稀露出包裹在其中的金色七神紋章...
記憶中的畫面倏地浮上腦海...
那一日淩晨時分,栾河城前的平原上,北境大軍聲勢浩蕩整裝待發,繪着銀灰色冰原奔狼的旗幟随風飄揚,而在其後北境各個諸侯的家徽旗幟也被風吹得飒飒作響,夜晚的天色極暗,可那夜的月光卻異常明朗。
羅柏站在栾河城前的長橋上緊緊等候,他在等那個有着一頭深栗色秀發的美麗姑娘,因為他答應了她,會等她...
良久,她從城門裡急匆匆向他一步步跑來,月光撒在綠叉河上波光粼粼,石子壘成的長橋上也爬滿了銀白色的月光,她踩在月光橋上腳步匆忙,臉頰因急促而變得绯紅,深栗色秀發在身後随着風搖曳...
羅柏必須承認,那時的他心跳一定遲鈍了一秒鐘!
“大人,我不曾親眼見過魚梁木,但我喜歡所有花草植物,曾托我哥哥從鴉樹城帶回了一片魚梁木紅葉,我将它繡在了手帕上...”
在南方幾乎是所有的家族都信仰七神,唯有鴉樹城的布萊伍德家族至今仍保留着不少古老傳統,先民的血脈一直奔流在他們的血管中,他們依舊敬拜心樹,保持對舊神的信仰,這在頸澤以南已經相當少見,他們甚至是現今唯一還保留舊神信仰的三河諸侯。
也正因此,蘿絲琳才能委托派溫幫她帶回一些魚梁木紅葉...
“聽說,魚梁木在南方大部分都被砍伐殆盡,所以舊神在南方幾乎沒有神力,你信仰舊神,我想把這個送給你!希望你的神能夠保佑你!平安歸來!心願得償!”
“我盼望着,可以在栾河城等到您凱旋而歸的大軍過境...”
四周突然變得很嘈雜,所有聲音似乎都被放大了,身後是大軍整頓的聲音,四周是河流聲、風聲...
或許還有...他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