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閉了閉眼，将那些萦繞心間的畫面統統驅散。
“不信！”
她再次看向玖健，輕聲吐露着玖健意料之中的答案，聲音卻莫名的艱澀。
“我知道了。”玖健并未注意到女孩長久的停頓，他呐呐的應了一聲，看着女孩轉身欲走的身影，卻再次出言叫住她：“但是，那天夜裡你說錯了一句話。”
“或許在你看來，那天夜裡，我就沒說對過什麼？”
莉雅壓下心中湧起的煩悶，挑眉反問。
“并不是，隻是想說...”玖健定了定神，澄淨的眼眸如破碎的琥珀石，卻依舊耀眼的灼燒了莉雅的眼睛：“喜歡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損失。”
莉雅讓他及時止損，可喜歡她這件事，本來就不可能是損失，無論是過去、現在亦或是未來，皆如是！
沉默的寂靜蔓延在漆黑的洞穴，唯有呼吸聲彌漫在幾乎凝滞的空間裡。
“那麼，随便你！”
莉雅在黑暗裡摩挲着指尖，垂下纖長的睫毛，看似利落的轉身離開。
這一次，兩人再無二話。
晚上的時候，忍了許久好奇心的布蘭，湊到了柯妮莉雅面前。
“莉雅...”
面前的布蘭緊抿着唇微微一笑，兩個小酒窩墜在雙頰，看着可愛至極，如果眼睛沒有那麼鬼機靈就更好了，莉雅無奈的拿手推開他的臉：“好奇心害死貓，你懂不懂？”
“我不懂！”布蘭搖了搖頭，偷偷瞄了眼遠處的玖健，這裡面的洞穴很大，黎德兩兄妹在對面，離他們還有些距離，他便放心的問道：“你和玖健，你們倆...是相愛了嗎？”
莉雅無奈的歎了口氣，就知道布蘭要問這個，但她一時想起剛剛在隧道裡少年的話，那些被壓下的煩躁再次浮上心頭：“你這麼操心這個做什麼？”
“我是關心你呀！而且...有一件事情...”布蘭手撐着地上的毛皮毯，再看了看遠處的少年，低低一笑：“我想起怎麼形容了！”
“形容什麼？”
莉雅整理着鋪蓋，随口應答。
“你記不記得哈皮！”
“哈皮？”莉雅擡頭，想了想終于恍然：“你是說，阿裡斯家那隻秃毛黑狗？我這次回臨冬城，密肯的鮑勃不知去向，哈皮倒是還遠遠瞥見了一眼，怎麼想起它了？”
“嘿嘿！”布蘭忍不住聳肩笑了：“嗯，上次我說玖健看着你的目光，像是父親看着母親那樣，但又覺得不對，現在我知道了，我覺得...他看你的目光，是很像哈皮望着你輕撫鮑勃時一樣。”
“......”
哈？莉雅歪頭看向布蘭，大受震撼。
“所以，我感覺你在罵人，布蘭！你這腦袋瓜裡，成天都在想什麼？”莉雅好笑且不敢置信，又搖頭道：“而且，我确信！玖健要比秃毛黑狗好看太多！”
那隻秃毛黑狗，可是真的醜！
而且，渾身髒兮兮的！
玖健與哈皮？
毫無可比性才對吧？
“我可沒有罵人，我隻是說目光而已，你不記得了嘛？”布蘭微微側頭：“你的動物緣一向極好，鮑勃格外親近你，你也很喜歡威風凜凜的鮑勃，但你覺得哈皮太醜，一直不喜歡，不過你白天看不到，你不知道每一次你為鮑勃順毛的時候，哈皮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你。”
“是嗎？”
“對呀！”布蘭點頭：“跟玖健看着你的時候一模一樣！”
“......”
莉雅皺眉，再次無言。
“而且，有一天傍晚，那時候你剛好眼睛也能看到了，那一次，你不是也沒忍住還是上前摸了摸哈皮的頭嘛？”布蘭側頭想了想，想起那天玖健摔倒時，冷落了玖健好幾天的莉雅也還是上前攙扶了，便又道：“雖然，你那次回去洗了好久的手，但你還是上前啦！”
“那是因為，哈皮的眼睛...”莉雅頓了頓，哈皮确實是一隻秃毛黑狗，似乎是被人虐待過，身上的毛總是這裡秃一塊，那裡秃一塊，也正因此它對人的戒備尤為深重，但似乎在莉雅面前的時候卻格外乖巧。
那天，哈皮兩隻腳丫子端正的搭在泥濘的地面上，眼睛濕漉漉的望着她，像是知道自己并不讨她歡喜，便隻敢遠遠坐在遠處，那雙清澈楚楚的眼睛便是哈皮身上最美的地方。
而那時的目光，莉雅不受控制的擡頭望向洞穴對面，恰好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撞進眼裡...
“是不是？是不是？”布蘭又湊上前，有些得意：“很像吧？”
“不像！”莉雅垂下眼簾，一把将布蘭的腦袋推開：“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昨天還說一定會快點學會成為三眼烏鴉的技能，好帶我離開這裡，你這樣怎麼學？”
“我有在認真學的！今天一整天！”而那個時候你在和人家接吻，布蘭嘀咕：“而且本來就很像啊，所以你們是相愛了吧？”
莉雅心下煩悶又起，無奈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布蘭斬釘截鐵：“沒有！”
這下倒是換成了布蘭眉頭緊皺，良久他呐呐的動了動唇，目光帶着譴責：“莉雅，你這樣是不對的！”
“...”莉雅無語了好幾秒：“你這麼喜歡玖健？這麼幫他說話？”
布蘭到底是她的弟弟，還是玖健的弟弟？
“可是...親吻應該屬于真心相愛的人，不是嗎？”布蘭抿唇笑了笑：“而且，玖健也教會了我許多，人也很真誠，我還挺喜歡他當我姐夫的，至少他看着你的目光，一定是真的喜歡你，喬佛裡以前就沒有用這樣的目光看過珊莎！”
“你知道的太多了！”莉雅無奈搖頭，語氣循循教導：“但一輩子很長，相遇之人如清風般随處不在，有好人也有壞人，當然我并不是說他是壞人，但并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會陪你走到最後。”
“風無處不在，但你永遠抓不住，皆是過客。”
所以，想什麼長長久久，活在當下一時擁有不好嗎？
相愛這樣的字眼，不可避免的使人想起相守這個虛幻美好的詞彙，但無論是相愛亦或是相守，都太沉重、太虛無缥缈了。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哪怕是不相信愛情的莉雅，也不能否認，或許它們真實存在。
但莉雅卻不相信，這樣的事情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畢竟，她早已不是天真單純愛幻想的少女了呀！
“但是...”布蘭似乎有些糾結。
“嗯？”布蘭的聲音拉回了莉雅的思緒。
“我的意思是說...”布蘭面容上刻着無比的認真和嚴肅：“你怎麼知道，或者說确認這個人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後呢？就好像之前你讓瑞肯直接離開，那瑞肯絕對不會和我們一起到塞外！因為你已經讓他離開了，而我們現在找到了這裡！”
“可是，瑞肯如果沒有離開呢？他也有可能和我們一起見到三眼烏鴉！當然也有可能不會，但這個，誰又知道呢？”
或許，舊神會知道的吧？
沒有經曆過的事情，就像一座沒有攀爬過的山峰，一路上會遇到什麼，山頂有着什麼樣的風景，你又如何得知呢？
一切都是未知，但如果你在山腳就望而卻步，那結局自然便早已注定，那就是空無的“無”字，因為你早早就已經否定了一切可能。
空氣陷入凝滞，一時寂靜...
“早點睡吧你！”
良久，厚厚的毛皮毯蓋住了布蘭的腦袋，柯妮莉雅的聲音艱澀無比。
“你真的是...話太多了！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