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花去那許多銀子,周禾覺得自己都應該問問清楚,周小山當時到底得的是什麼病?那病來的實在太突然了,周禾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想,但在沒有切實證據之前并不敢說出來。
吃完飯,周禾背上剛剛準備好的清水,便打算出發了。
從下河村到鎮上約莫七八裡的路程,他們一大一小走過去估計得要半個時辰。
連來帶去再加上打聽事的時間,并不是個短工夫,得早點出門才行。
周小山卻還惦記着昨晚說好的要過去找二嬸的事,問周禾:“那咱們不去找二嬸了?”他姐可别是睡了一宿就又改主意了吧?
周禾見他那仿佛渾身都長滿了刺的模樣,好笑道:“鎮上一來一回半天就夠了,咱們下午去找二嬸,來得及。”
話雖這麼說,周小山還是追問了一句:“那,下午咱們一定去啊?”
“一定去!”
周禾家在離村子最遠的山腳下,要是走村口那條大路去鎮上就得橫穿整個村子,周禾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去鎮上,便帶着周小山往宅子後頭轉。
她家宅子後有一條小路可以上山,沿着山邊一直往北走個五六裡就是趙家村,從山上下來橫穿過去,再繼續往東用不了多久就到鎮上了。
這樣走雖然有些繞遠,但是他們一路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開人,橫生枝節的可能最小,調查重要的一環就是事先保密。
周禾拉着周小山的手,一路走一路采些馬齒笕,曲麻菜之類的野菜,這東西既能人吃又能喂雞,春日裡十分受歡迎。
一路走一路摘尋些野物,倒也不顯枯燥。周禾許久不曾走過這條路,一路走走停停生怕錯了方向,好在半個多時辰後終于見到了一片村莊,找人打聽了一下,這裡果然就是趙家村了。
到了趙家村離鎮上就近了,不多時他們姐弟二人順利的找到了鎮裡唯一的一家藥鋪,濟仁堂。
不大的三間鋪面,裡頭一個小藥童正在碾藥,櫃上有個抓藥的夥計,再就是東側桌邊坐着個身穿道袍頭戴方巾,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裝束此人應該就是這裡的郎中了。
周禾站在藥堂外觀察了一會兒才領着周小山進門,一進去就笑眯眯的朝着郎中打招呼:“大叔,有件事要麻煩您。”
郎中見這小娘子穿的雖破,但是行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倒也不曾輕視她,撚着胡子和顔悅色的問:“小娘子是想要尋方還是看診呐,請過來坐吧!”
周禾邁步往前又走了幾步,笑問道:“大夫,我想請教您,若是好好的人忽然就開始上吐下瀉緊接着又發高燒,這是患了什麼病啊,可難治嗎?”
劉郎中聽完微微皺眉,這看不到病人隻說症狀其實很容易誤診,許多病人雖表症相似實則内裡大不相同,用藥也是南轅北轍。
不過他也知道,鎮裡的百姓生活都不富裕,很多人病了就是硬抗,能到藥堂裡來說說症狀求點藥,都已經是重視病人的家庭了。
劉郎中打量了周禾一番,問道:“你家是誰患了此證?若是離得不遠大可将人帶來我看,你這症狀說的含糊,有好幾種病症都符合此狀,莫要吃錯了藥才好!”
劉郎中沒說的是,這種情況也不一定是患病,很多時候中/毒也是這個反應,春季裡山民多喜食野菜,食物中毒者每年都有不少。
周禾沒回答劉郎中的話,而是繼續追問:“那敢問大夫,符合這些症狀的病,最貴的那種,治好要用多少錢啊?”
劉郎中聽了這話都無語了,他當了這麼多年郎中,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問診的,他不解的看向周禾:“小姑娘,你到底想問什麼啊?”
周禾也不廢話,直接将身後的周小山拉出來:“請問大夫,您見過他嗎 ?”
劉郎中的目光随着周禾的動作望過去,盯着周小山看了一會兒,然後搖頭:“老夫未曾見過!”
周禾依然不放棄:“大夫,您再仔細想想,十幾日之前的一個深夜,有沒有一個中年漢子帶這孩子來看病?當時他又吐又洩人發着燒,幾近昏迷,吃了咱們這裡開的藥,兩天就好了,當時藥錢花了三兩七錢銀子。。”
劉郎中聽了周禾這話瞬間沉了臉色:“什麼樣的藥吃兩副要三兩七錢銀子,你當我這裡是黑店嗎?況且依你所說,病人當時已近昏迷,情況十分兇險,這根本就不是一兩副藥能解決的。便是止住了症狀,後期也得繼續吃藥調整,慢慢才能痊愈。”
病去如抽絲的道理周禾還是懂的,心中将這郎中的話信了七八分,還要再問,對方卻不肯給她機會了,直接喊藥童過來趕人。
“我原本看你這小姑娘還算知禮,這才同你多說了兩句,誰料你竟然滿嘴胡言,快走快走,别在這裡搗亂!”
周禾不肯走:“這藥即便不是您開的,也保不齊是别人,難不成咱們這鎮上還有第二家醫館?我二叔可說了就是在您家開的藥!”
劉郎中更生氣了:“這裡隻有我一個大夫,哪還有什麼别人開的藥,你休得在我這裡歪纏,誰同你說的你去找誰問吧!”言罷,不由分說将周禾姐弟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