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一天的朝陽升至樹頂,周二一行人也被押到了村口,周姓身為外族,是不能在何氏宗族的祠堂受審的。
枝繁葉茂的老榆樹遮擋住陽光,好像同時也遮擋住了周村長為周禾主持公道,嚴懲周二的決心。
何村長對是否将周二驅逐出村一事本就心存猶疑,周五爺的力争更是讓他動搖。想要立的威,想要達成的震懾均已實現,周二離不離開村子對何村長來說并不要緊。
左右周二傷害的也是周家人,他們自家想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作為村長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交由周家自己解決便好。
至于說周禾姐弟的委屈,他也的确同情,可既然他們周家人都不護着,身為一個外人何村長覺得自己已經做的夠多了。
不過......,何村長将衆人掃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到周禾姐弟身上,問道:“你們姐弟可還有什麼話說?”
周小山緊緊攥着周禾的衣角,神情忐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然後又像是想起自己才應該是這個家裡的主心骨,不應該事事讓姐姐沖在前頭。
他深吸一口氣,向前邁了一步,張嘴才要說話卻又被人拉住。回身一看自家姐姐正神色堅定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安撫住周小山那顆無措的心。
周禾上前一步,先是向何村長道了聲謝:“我姐弟失怙失恃,原本隻有任人宰割的份,蒙您和各位叔伯們為我姐弟主持公道,我姐弟二人此刻才能安然站于此處,若不然隻怕我姐弟的屍身都涼透了,哪還有在此分辨講理的機會。
事已至此我也不忍讓幫扶我的叔伯們為難,全屏您們做主便是。隻是之前的事大家也都是清楚的,他們夫妻二人處心積慮陷害我姐弟,若是害人者毫無代價,今後不知道要壯了多少人的膽子,我們姐弟的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想得再遠寫,若做出這樣的事都能毫發無損,一但被有心人有樣學樣,咱們下河村豈非再無甯日,那時候受害的就遠不止我姐弟二人了。”
何村長詫異的看了周禾一眼,想不到這周家丫頭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着平平無奇心裡卻是個有成算的。,尤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明知自己受了委屈也不顯露分毫,反而字字句句都是為了整個村子着想,她如今才多大,分析起事來就能這般頭頭是道,别的不說,光是這份心性就難得。
知輕重,懂進退,眼見着事情無可逆轉,不做無謂的掙紮,不哭不鬧的行為看似軟弱,實則以退為進,是個心裡又成算的。
兩天不到,周禾在何村長心裡的評價,已經從一個可憐的喪父丫頭,變成了個聰明識大體難得一見的好姑娘。何村長的心又稍稍向着這對姐弟的方向偏了一些,甚至還有些遺憾的想:“可惜就是命太硬了,不然歲數跟家裡的老三倒正合适。”
周禾自然是不知道何村長這些心路曆程的,她也是在賭,面上雖然不顯,實則手心已經悄悄冒了汗。
好在叫她賭對了,何村長緩緩開口:“周二、劉氏,你們果然知錯了嗎?”
“知錯了,知錯了,村長,我們真的知錯了,往後絕不敢再犯糊塗。”夫妻倆連連磕頭告饒。
周村長冷哼一聲,“既如此便饒你夫妻這一遭,不必驅逐出村了。”
周二兩口子聽了這話喜不自勝,隻是還沒等他高興完,就聽何村長繼續說道:“隻罰你們夫妻替長兄家服了今年的徭役,再送食兩鬥糧食賠罪即可。”周村長知道周二兩口子好吃懶做,這糧食罰的太多了估計也難拿的出,兩鬥就剛好。
周二和劉桂花的笑僵在了臉上,村長你說啥?不是都不罰了嗎,怎麼又要我替大房服徭役還要給他們糧食?
這次劉桂花反應更快,何村長的話一落地她就扯着嗓子開始哭嚎,邊哭邊賣慘,說自家的糧食尚且不夠吃,小丫整日裡餓的直哭,實在拿不出糧食給周禾了雲雲。
何村長一招制敵:“若是不服,就還按昨天說的法子辦。”周村長冷笑:“嘴上說着知錯,實則卻一點代價也不想付,這樣的錯知了又有何用?”
周禾在心裡給何村長豎起一根大拇指,說的好啊,道歉要能解決一切的話,那犯罪成本也太低了。
劉桂花如同被掐脖子的鴨子,嘎嘎兩聲沒了聲息。
周二去看周五爺:“五爺,我是真拿不出那麼多呀?求您老給說句話。”
周五爺還真就要開口,周四奶手疾眼快,将孫子剛捉的毛毛蟲往外一丢,恰恰好那蟲子就滑進了周五爺的領口。
周五爺就再也顧不上說混賬話了。
眼見着周二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周禾微微挑起嘴角,不等對方開發難就率先開口:“一起全由村長伯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