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用手輕輕試了試他的額頭和鼻息。
還好,呼吸平穩,體溫也比昨日略有降低。周禾猜想他之前也許曾醒來,甚至還喝床邊的過水,因為水碗的位置跟她離開時不太一樣。
周禾拿起木桶打算去溪邊提點水,從昨天到現在已經過去八九個時辰,病人需要吃藥和進食,得馬上動手準備才行。
提回要用的清水,周禾将要熬藥煮粥的活計交給周小山,自己則打算去更深的山林裡轉轉,下幾個套子做些陷阱,順便再采點蘑菇野菜什麼的。
這兩天都沒什麼進項,救的人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家裡開銷更大了,她得多找些能掙錢的路子才行。
當瓦罐裡的粥開始散出米香,周小山便将它移到火塘的邊角處,那裡的火勢稍弱,餘火的溫度足以将粥慢慢的煮熟,空出來的位置當然也不會浪費,還要繼續熬藥。
藥快熬好的時候,躺在不遠處的陸允洲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他醒了。
周小山立馬朝着對方看過去,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陸允洲昨天半夜醒來時,還以為之前自己得救的想法是個錯覺,不然怎麼周邊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活像是被裝進了密不透風的棺/材。
也不對呀,自己是溺水死的,死後屍身要麼順流而下,要麼沉入水底,怎麼會被裝進棺材?陸允洲試着動了動身體,發現躺的地方竟然還算寬敞,他伸出手四下一通亂摸,四周空蕩蕩一片毫無所獲。
在這樣的費勁與迷茫中,陸允洲因體力不支,很快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周邊一片明亮,自己則身處于一間簡陋的屋子,不遠處蹲着一個男孩兒,年紀估摸有七八歲的模樣。
見他醒來,男孩咧開嘴笑了,挺開心的說:“你醒啦?”
說完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感覺有沒有好一點,藥我快熬好了,等下先喂你吃點粥,吃完了再喝藥。别怕,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陸允洲這輩子的仇人不少,朋友也很多,受傷了也從來不會沒人服侍照顧,可是被這麼小的孩子照顧安慰,他還是頭一次。
好笑的同時心裡也有些動容,掙紮着想要起身緻謝,突如其來咳嗽卻讓他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困難。
周小山手忙腳亂的給他端水,平順胸口,嘴裡還解釋着:“你嗆水傷了心肺,一動就要咳嗽,還是先别說話了吧。”
将水杯遞到他的唇邊:“這是今天才燒的水,你喝一點會好些的。”
陸允洲抿了下因長期缺水而裂出血口子的嘴唇,就着周小山的手,咕咚咕咚把水喝了。
“謝謝你,救了我!”才一開口連他自己都呆住了,這聲音嘶啞難聽,活像個年逾古稀的老者,與自己之前判若兩人。
周小山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年輕英俊的大哥哥,竟然有着這樣一副與之相貌極不相配的嗓子。
喝完水陸允洲再次對周小山表示了感謝,雖然吃驚救下自己的竟然是個八歲的孩子,但是救命恩人就是救命恩人,陸允洲不會因為對方年紀小就有所輕忽。
陸允洲感謝的同時也表示:救命之恩大過天,等自己好了一定會報答他的。
周小山豪邁的表示,這不算啥!讓陸允洲不用放在心上。
剛要問問昨天自己落水後經曆了什麼,肚子卻在此時咕噜咕噜鳴叫出聲,陸允洲微有些尴尬,周小山卻好似早料到一般,将之前在瓦罐裡熬的粥盛出來端到陸允洲面前:“睡了這麼久,你肯定餓了,趕緊把這粥吃了吧!”
簡陋的褐色粗瓷碗裡裝着滿滿一碗大米粥,冒着氤氲的白氣。周小山煮粥的時候還往裡放了些切成碎丁的野菜和臘肉,白的米,綠的葉,紅的肉,配在一起煞是好看,也越發勾動了饑腸辘辘的脾胃。
陸允洲用餐的樣子很斯文,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優雅的同時速度卻也不慢,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一碗熬得稠稠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