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的大門油光可鑒,門口青石闆墊高的三層台階更顯氣派,來往食穿戴精緻,連守在門口迎客的夥計都比旁人多了幾分精神,周禾心裡暗自點頭,覺得這裡肯定能吃的進自己這隻羊。
周禾沒走正門,她繞到酒樓後頭用兩個大錢,求蹲在門口洗碗的一個小夥計叫出了掌櫃。
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精明男人,體态相較一般人來說更加圓潤,說話時或許是習慣使然,不時就要摸摸嘴上的兩撇小黑胡。
他先是圍着周禾帶來的羊轉了幾圈,然後才有些無奈道:“你這羊倒是不差,就是來的時機不好,你看這街面上現在人心惶惶的,哪還有多少人有心情下館子呀!”
周禾臉上挂着笑:“掌櫃您說笑了,人心再怎麼慌也礙不着您這兒的生意,能來酒樓吃飯的哪個不是家财豐厚,良田百畝,還能為了一點賦稅愁的連飯都不吃了。”
掌櫃見周禾說話逗趣,也笑了,道:“你既這麼說我也不擡杠,說句實話吧這羊我能收,隻的确沒有之前的價格了。我說個數你肯賣就跟我進去拿錢,若不然也隻好移步再去别處問問了。”
周禾面上笑着,心裡卻是一緊,心想:這家夥不會是想趁機狠壓我的價吧!
好在掌櫃還算厚道,又或許是想今後繼續做周禾的生意,價格給的還算公道,至少沒有低于周禾的心裡預期,交完了稅賦甚至還能略有盈餘,賣羊所得:三千五百錢。
周家的稅賦終于湊夠了。
卸下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周禾的心情是這些日子前所未有的輕松。心情一好也有心思研究吃吃喝喝了,想到陸允洲即将遠行,周禾覺得應該做一頓豐盛的大餐為其送行,同時也準備做一些便于攜帶存儲的食物,給他帶在路上吃。
周禾是個典型的北方胃,相比米飯炒菜她還是覺得面粉做出來的食物更耐放,更适合果腹。于是她用手裡剩下的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到雜貨店換了足夠多的麥粒和調味料。
這裡的雜貨店隻售賣完整的麥粒,想要面粉就隻能自己動手磨了,周禾決定将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陸允洲。看他扛着一隻羊還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樣子,周禾就覺得麥粒磨粉這事交給他,絕對的小菜一碟。
許是出于某種顧慮,陸允洲并沒有跟着周禾姐弟一起下山,他将羊送到山下便轉身折返了。
幸虧周禾出門習慣帶上背簍,否則今天這些東西還真就不好往回帶。三千銅錢密密壓在背簍最底層,上頭鋪上一層野菜遮蓋嚴實,最後才是麥粒和調料,滿滿登登裝足了整個背簍。
“姐姐,這太重了,我來背一會兒吧!”路上,看着走路身子直晃悠的周禾,周小山幾次提出大背簍由自己來背。
“得了吧,你那背簍裡裝的東西也不少,就别在顧着我了,而且這個你真的背不動,咱們慢慢走,要實在累了我會說的,到時就原地歇一歇。”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想到背簍裡裝着的那些錢,望着越來越暗的天,周禾哪敢在外多停留,早一刻回家就早一分安全。
由于不想被村人看到,周禾回程時同樣選擇了由趙家村上山,再經由山上繞回家的路線。
世上的事,往往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走了無數趟的路,之前明明都很安全,偏生這次就有了意外。
打從鎮上出來的時候還一起如常,進入趙家村沒多久,周禾就從空氣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有心繞路回去,其他的路也未必安全。
她索性把心一橫,大不了出了這村子她就往山上跑,這片山她早就跑熟了的,隻要進了山一般的人未必能追的上自己。
想到此拉着周小山咬牙大步往向前,恨不得小跑前進,早點進山。
對方顯然是看破了周禾的意圖,也加快了腳步緊緊緊跟其後,終于兩夥人在出了趙家村的山腳下碰面了。
其中一人周禾看着有些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看着對方賊兮兮的眼神,周禾心裡一沉,隻怕自己剛剛打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就被對方盯上了。
下意識護緊了身後的背簍,周禾警惕的盯着眼前人:“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個貌似領頭的潑皮嘿嘿笑了兩聲:“想幹什麼,咱們哥幾個想幹的事可多了,就怕我們敢說小娘子你不敢聽,嘿嘿嘿.......”話說到這兒幾個潑皮同時發出一陣奸笑,其中的惡意顯而易見。
周小山氣的憋紅了一張臉,張開雙臂将周禾護在身後:“你們不許欺負我姐姐。”
“呦呵,小崽子挺橫啊,毛都還沒長齊就敢在你虎哥面前沖大爺了,滾一邊去。”說着伸手就将周小山揮到一旁。
這一揮的力量極大,周小山“噔噔噔”向前連跄幾步,連人帶背簍的摔在地上。
“小山。”周禾驚叫一聲,立時就想往周小山身邊沖,可惜胳膊卻被一個潑皮牽制住,動彈不得。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周禾憤怒不已,兩眼中盡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