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眼神直勾勾轉向周禾，他此刻心緒翻滾如同潮水，可偏偏面上平靜的不帶一絲情緒，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吓人。周禾面上的擔憂又多了幾分，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表情，努力笑望着周小山，溫言哄道：“小山乖，快去睡吧！”說着将巾子往前又遞近了幾分。

周小山機械的擡起手，胡亂在臉上脖子蹭了幾把。

他之前殺人時離得都遠身上并沒弄髒，倒是後來處理屍體蹭上了不少血漬，隻是如今這條件也沒法洗澡，好歹擦幹淨手臉，換身衣服，不然這一身髒的沒眼看的行頭可真是沒法進被窩。

周禾将擦臉的布巾接過，又替周小山解開外頭的衣衫，幸好處理屍體時血漬多半都已幹涸，隻髒了外衫并沒有浸到内裡的棉衣上。

周禾推着周小山去休息，周小山木愣愣的由着姐姐擺弄，直到站在床前才入夢出醒般緩過神來，堅持不肯睡：“姐姐，我不累，也不困，你睡吧，我守着！”周禾此時還頂着一張豬頭臉，周小山說什麼也不肯讓受傷的姐姐守夜。

山洞不必木屋，沒有門一張草簾子挂在洞口擋風還算勉強，萬一要來個毒蛇猛獸什麼的，姐弟倆一起睡熟，備不住就再也不能醒了，所以肯定要有個人守夜的。

周禾自覺該由自己扛起這個責任，周小山半點不肯想讓，兩人争執了好一會兒，最後周禾覺得由自己守前半夜，周小山守後半夜。

理論上來說後半夜人更容易犯困，所以守前半夜相對算是個輕省活。

周小山不情不願的躺下睡了，然後叮囑了周禾好幾遍：到了後半夜一定喊他換班。他此時正是貪睡長身體的時候，擔心沒人叫自己不會醒，再睜眼就天亮了。

周禾點頭表示自己記得了，不過記得并不一定照做，她早已看出周小山的精疲力盡，打定主意今晚讓他好好休息。

不過周禾的願望注定要落空了，周小山初時睡得倒還算安穩，隻是漸漸的便有些不對了。他的額上漸漸冒出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縮，兩手握拳死死的攥住被角，身體也不住的抖動着。

他做噩夢了！

随着夢境的深入他臉上時不時出現痛苦或驚恐的表情，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像在說話，又或者想要喊叫，隻可惜最後都沒能如願。

周禾一開始并沒發現這邊的不對勁，她今天的狀态也很不好，心情身體都差到了極點，人就有些恹恹的，實在是到後來周小山整個人都動起來，兩條腿還不停的踢踏，仿佛在夢中奔跑。

周禾快步走到周小山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輕喚：“小山，小山，你醒醒，是不是夢魇着了，醒醒，快醒醒。”

初時周禾還怕自己聲音太大吓着這孩子，到後來看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猙獰，忍不住提高聲音的同時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小山，小山你快醒醒。”

“啊！”随着一聲驚呼周小山終于睜開眼睛，他猛地從床上竄起來，姿勢由躺變坐，拼這命的大口呼吸......

周禾連連輕拍他的背脊以作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是夢，别怕，别怕!”

周小山的眼神慢慢由混沌轉為清明，他慢慢将頭扭向一直陪在身邊的周禾，嘴唇翕動鼻子輕輕的抽噎着，小聲喚了句：“姐姐。”于此同時眼眶瞬間轉紅，不過他硬生生忍住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他這模樣看的周禾心疼不已，忍不住将人輕輕抱住，“小山，是夢，都是假的，不怕了啊！想哭也沒關系，不要忍着，有姐姐在......”

周小山将頭靠在周禾肩上，眼眶裡慢慢蓄滿淚水，開始還隻是小聲抽泣到後邊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将所有擠壓在心中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

他怕啊，他真的好怕，夢裡好多斷頭斷手的人一直在不停的追着他......

雖然一直在努力練箭可周小山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這種本事殺人。殺人 ，真的好可怕，甚至看着自己曾經染滿鮮血的手，他都覺得心在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