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時九頓時收起對他那些模糊不清的念頭,恨得牙癢癢。
這些東西,全是紙,三摞,每摞五十公分,他光是拿走都得搬兩遍。
“你就不能弄個電子版嗎?”他抱起合成的一大摞吐槽。
“我很傳統。”喻舟夜對他道:“你應該知道這些東西不能外傳,所以當你告訴我你已經記住了,我會銷毀掉再考你。”
喻時九捋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沒聽錯,難以置信:“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沒有聽錯。”喻舟夜神态自若道:“銷毀之後,我會随機一樁樁,一件件,一個人一個人地考你,沒有答案可以讓你有第二次機會來彌補。”
“你無理取鬧!”喻時九控訴道。
喻舟夜隻是看了一眼他手裡抱着的足夠頂到他下巴的資料:“這隻是開始。”
喻時九想說這種沒答案的考試,誰知道對錯啊,這不是故意刁難嗎?
但是喻舟夜的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或者其他的情緒。
他心裡憋着氣把一大摞的資料搬下去,然後再上來搬剩下的,喻舟夜正坐在電腦桌前,鍵盤旁邊還放着零散的兩份文件。
喻時九忽然醍醐灌頂。
喻舟夜怎麼會不知道标準答案呢?
喻舟夜比他知道的多太多了,這些資料都得是他親手交給自己的。
真正把這裡面的每一個标點符号和每個人的臉,重要的聯絡方式都記下來的人——是喻舟夜。
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喻舟夜在他眼裡的形象,又刷新了一遍。
……喻舟夜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東西。
“想放棄?”喻舟夜看他在門口躊躇沒走過來。
喻時九移開目光,默不作聲垂下眼,去抱剩下的資料,用行動回應。
“頭發吹幹了再睡覺。”喻舟夜在他走近後說。
喻時九不知怎麼從喉嚨裡面擠出來一聲:“哦。”
“能考上箐英就好,學習上不用太拼命。”喻舟夜說。
……箐英可是全省最好的國際高中部。
錄取的全是全省能夠上排名一千以内的學生,還會吸納周邊地區不少成績優異的異地考生。
喻舟夜這話說得太輕松,喻時九都不知道他是在諷刺,還是當真的。
“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嗎?”喻時九說。
喻舟夜:“嗯?”
“當繼承人培養長大的。老爺子死的時候,你沒見過那些人,也一個不差地喝酒逢迎。”喻時九說:“也是這樣一個個地背下來?”
“我先天條件不好,隻能靠看看資料來熟悉,對喻家的交際沒有實際介入過,不及父親把你帶在身邊耳濡目染。”
喻舟夜稍微思考了兩秒:“不過對你現在來說,我認為這個方式很便捷,也收效顯著。剛好可以了解一下喻家這些年經曆過哪些決定性的事件。”
喻舟夜天生一副完美的皮相,先天條件不好,那隻能怪他自己是個私生子,喻時九想。
“你也知道自己的出身拿不出手。”他過了會兒,小聲頂撞道。
隻是這話不夠有戾氣,喻舟夜就跟沒聽見一樣。
“林婉清,怎麼沒見她出來過。”喻時九抱着資料要走出去時,回頭問。
“媽媽前陣子犯了心悸的老毛病,住院了。”喻舟夜說。
喻時九的刻薄這會兒使不出來,手裡的機密資料還沉甸甸地壓着他,是喻舟夜交給他的。
但是什麼都不做,又顯得他在接受這個女人和喻舟夜,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為什麼自己非得問這麼一下?
他被喻舟夜縱容慣了,想說什麼就說,搞得這會兒也不過腦子了。
所以喻時九惡毒地甩下一句“既然喜歡老爺子,幹脆下去陪他算了”,就抱着資料下樓了。
路上一腳一腳地,把樓梯踩出響來。
“小少爺,你這是……”張伯上樓迎面撞上他。
喻時九的資料摞得太高,拐角處沒看到人,給撞掉了兩本。
張伯立馬彎下腰去撿:“我來幫您吧,是要送回你的房間嗎?怎麼不吩咐我。”
“不用了。”喻時九說:“放上面,我自己回去。”
張伯看他堅持,隻能把兩本資料放回去,再幫喻時九理了理歪掉的一大摞,不放心道:“那小少爺慢點走。”
喻時九到了二樓,他又擡頭看一眼,張伯這才走向了右邊的走廊。
林婉清人都不在,他過去幹什麼?
喻時九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信息量,全塞在腦子裡還沒理順,回到房間裡仍舊有些奇怪,張伯過去幹什麼?
平時他不注意林婉清,今天突然想了解一下,就有不合邏輯的事情出來。
眼前擺了太多文檔,他心不在焉地整理了一會兒,然後脫掉鞋子赤腳走上樓。
先是上了三樓,在右側的房間門口都看了一圈,裡面什麼動靜也沒有。
喻時九對林婉清,上輩子見了就罵,沒有一句好話,所以林婉清後來常常在三樓,再也沒有出現在喻家的大廳裡面。
存在感低到他不罵的話,人都沒影。
後來他幹脆搬出去不着家的時候,都快忘了她的聲音,隻有那張樣貌出衆的臉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