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得不開心嗎?”
春天裡的月租價格很便宜,于夏都覺得她們是在做慈善,要不是雲城實在是無聊,她應該會住得更久。
“老闆沒跟你講嗎?”鄭韫輕歎一口氣,“她倆是情侶诶,隻有我一個租客,每天吃狗糧很煩的。”
于夏:“……”
她可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但她知道了一點東西,鄭韫對同性戀起碼是不歧視的。
她的姬達黑了十九年,難得響一次,她壓根不信自己的直覺。但上來問性取向很像性騷擾,明擺着要追求對方。
于夏沒有明天要走今天還要留點情的想法。
“我明天就走了,”于夏看着眼前來來往的人,“應該不用看她們秀恩愛了。”
“可惜了。”鄭韫又歎氣。
“可惜什麼?”
“你很可愛啊,”鄭韫側頭看她,手指在臉頰側排開,“你走了我就見不到你了。”
于夏手指在凳子上摳了摳,有點想掏出手機把票退掉。好在理智尚存,她努力勾起個笑:“加個聯系方式,有緣再見?”
這已經是她主動的極限了,她這麼多年隻跟畫室老師和樓下賣畫具的老闆說過要聯系方式的話。
“下次吧,”鄭韫站起身來,“這次不太行。”
說罷她揮揮手:“我回家啦,有緣再見。”
她穿着剪裁合體的旗袍,清瘦的背影少幾分風華絕代,多幾分山水畫裡的清麗——如果忽視腳上那雙白色的拖鞋。
于夏人生的第一次主動,宣布失敗。
鄭韫帶走了垃圾和沒吃完的酸橘子,凳子上隻剩下她那半酸橘子,孤零零躺在橘皮旁邊。
這橘子可真酸啊,下次她再也不去那家買了。
她站起身來,打算把酸橘子丢進垃圾桶。
走到垃圾桶旁她又想。
哪有什麼下一次,她明早一早的車,不出意外這輩子都不來雲城了。
她本着不浪費糧食的想法,把剩下的橘子一瓣又一瓣扔進嘴裡,酸得她皺起眉頭。
什麼破橘子,為什麼鄭韫的橘子那麼甜,她的那麼酸。
她順着小路走回春天裡,小七和小九把燈關了,用投影看電影,從外面看就像民宿關門不幹了一樣。
于夏不是很能理解這兩人開店的腦回路,她選擇默默上樓去睡覺。
一進來,就看見小九趴在小七身上睡得正香,小七也不看電影,看着小九的睡姿傻笑。
于夏算是懂了鄭韫的想法,尤其是她剛慘遭拒絕以後。
哪有這種人,誇你可愛,但要聯系方式又不給。
她以後再也不會主動問别人要聯系方式了。
怨念歸怨念,她的表情還是像凍了一萬年的冰塊一樣,看不出一點情緒。
“于夏。”小七叫住了她。
叫就叫吧,還用手捂住了小九的耳朵,生怕吵醒小九。
“嗯?”
“晚點會有個客人過來,也住三樓,你對面那件房,可能會有點聲音。”
于夏點點頭,正常的開門做生意,小七知會她一聲可能是怕她半夜聽見隔壁有聲音吓到。
她提着橘子上樓去了。
半夜,風雨來急,于夏迷迷糊糊地聽見手機響了一下,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我省突發特大暴雨,多家航班與列車車次取消,請有出行計劃的旅客及時重新訂票,注意安全。”
于夏這覺是睡不着了。
她起身,拿着橘子準備去樓下借老闆的投影儀看看電影。
隔壁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放輕腳步,慢慢下樓。
小七去睡了,小九一個人在守店,窩在沙發上打遊戲,她打遊戲的時候不罵人,但深深皺起的眉頭和欲言又止的唇都表達了她心中想法。
于夏到的時候小九正好打完一把,應當是輸了,她撅了噘嘴,把手裡扔回茶幾上,長歎一口氣。
聽完于夏的話,她打開投影儀,跟于夏說:“有什麼不會的你試試自己查說明書,我去陪小七睡覺了。”
于夏又吃一口狗糧。
她點頭,剝開橘子吃。
不知道是老闆品控問題還是她選品眼光不好,又是一個酸橘子。雖然沒有和鄭韫吃的那個酸,和甜是沒什麼關系。
她盯着那瓣橘子,又看了一眼門外的瓢潑大雨。
于夏覺得雲城這個地方怕是不太歡迎她。
她找了個文藝片,靠在沙發認真看起來。
等到她注意到有腳步聲時,房客已經走到樓梯口了。
樓道的光照着來人的背,穿着條寬松的睡裙,五官隐在暗處,于夏卻一眼認了出來。
鄭韫。
原來小七說的晚上會來的人是鄭韫。
鄭韫手裡還拿着個橘子,靠在走廊牆上,帶着點剛睡醒的微啞,笑意盈盈開口:“我能用個橘子買你身邊的座位一起看電影嗎?”
于夏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拒絕。
所以她移開,讓出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