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扶梯區域，布蘭登仍心有餘悸。

他不是沒想過會在學校裡遇見薇利亞。事實上，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好幾次。但每次遇見時兩人總是隔得很遠，遠到薇利亞不太可能注意到他。

薇利亞極少來到行政樓附近，在今天之前，她甚至從未進入過這幢大廈。而布蘭登的主要活動區域就在行政樓，他一天之中有五六個小時都待在這裡。可想而知，兩人碰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當時離得太近了，兩架扶梯之間僅隔了幾米的距離，薇利亞隻要一回頭就能瞧見他。但布蘭登仍舊看了她片刻，直到維克多即将轉頭，他才不得已收回目光，假裝盯着地面。

他知道維克多認出了他的相貌，很可能會追上來一探究竟。但他可以讓秘書攔住對方，避免被追問。

至于薇利亞，她似乎沒注意到什麼。

布蘭登不敢确定，如果自己現在被她看到，事情會變成什麼樣。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但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

——

當天下午，薇利亞獨自前往學校的圖書館。

圖書館是一座占地面積廣闊、十二層高的白色建築，其中儲存着數目可觀的紙質圖書和文獻檔案。

她直接坐電梯到了頂樓，頂樓之上還有一層閣樓。沒有電梯通上去，隻有一段木質的螺旋階梯通往閣樓。

薇利亞進入昏暗狹窄的樓梯間，踩上老舊的木質階梯，台階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這地方實在很有年頭了，圖書館很幸運地未曾遭到戰火波及，而九年前戰後重建之時，校方顯然并沒有修繕閣樓以上的這片區域。

登上螺旋階梯，前方又是一道狹窄的走廊，走廊盡頭有一扇木質雕花雙開門。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非常古舊，與充滿科技感的現代化學園格格不入。薇利亞輕輕推開那道門。

她進入了一個穹頂挑高的圓形房間，空間開闊，和外面的走廊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就是威爾士學園的古籍閱覽室，室内裝潢複古華美，主色調是沉穩的深褐色。穹頂上有八面天窗，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鑲嵌有一盞壁燈，壁燈共有百來盞，大都關閉着。

靠牆的位置密密麻麻全是書架，從地面到穹頂底端層層環繞。階梯貼着書架旋轉而上，直達上層平台。

她關上門，往裡走了幾步。古籍閱覽室向來少有人問津，有時一日下來連一個讀者也沒有。比如現在，這裡就隻有一位圖書管理員。

那是一個黑色頭發、褐色眼睛的少年，他穿着威爾士學園的制服——白襯衫、黑色西裝馬甲、黑色長褲和皮鞋，坐在一架書梯上，恰好在薇利亞的前方。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了看。

“斯諾。”薇利亞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在這寥廓的空間裡激起了微弱的回音：“好久不見啊。”

名叫斯諾·亞内爾的少年微微笑了笑：“你總算來了。”

——

“聽說你前段時間受傷了？”

“你消息還是這麼靈通。”

“都上新聞了。”

古籍閱覽室上層平台是供人休息用茶的區域，陽光灑在古董茶桌和高背椅上，有種溫暖的感覺。

“紅茶可以嗎？”

薇利亞點了點頭。

斯諾·亞内爾熟練地沏着茶，優雅的動作有點像是過去年代的英國貴族。末了，他将茶杯輕輕放在薇利亞跟前，還準備了一盤獨立包裝的黃油曲奇。

“你最近好像被卷入了一些不太妙的事件。”他坐下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薇利亞摸了摸微燙的骨瓷杯：“關于我被襲擊的事你知道多少？”

“至少新聞上報導的内容我都認真看過了。”他笑了笑。

“當時在最後關頭，有什麼東西替我擋開了一刀。但對方似乎隐去了身形。”她說，“我想，在我受傷昏迷之後，這個神秘的家夥或許現身了。換句話說，你能拿到當晚港灣大道完整的監控錄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