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年，布蘭登是在公立教育機構度過的。據他自己說，沒留下什麼心理創傷。

他說的應該是實情。事實上，人類之間已不再流行組成家庭，在機器生育、公立機構撫養大行其道的當下，願意自行養育孩子的成人很少，而雙親家庭更是極為稀有。

公立教育機構中的孩子都和他一樣沒有父母在身邊，這部分人在星盟中占據主流。機構提供的關懷和基礎教育質量很高，而他甚至受到了額外的優待——畢竟他父親是因公犧牲的。

——

他們來到六樓的互動展廳。互動機器人被安置在一個個隔間中，多數是家用機器人及教育機器人，其中不乏21至22世紀的古董。

薇利亞在一台雜務機器人面前停下腳步。這種機器人通常配備于公司寫字樓中，能做一些瑣事雜務，擔當工作助手。

他的模樣沒什麼特别，具有最基礎的人形構造，身體由金屬和塑料制成，眼睛是兩團白色燈光，看起來自然不像人類。雜務機器人一般都是這樣，遵循着實用主義設計理念。

薇利亞伸出手：“你叫什麼名字？”

——

布蘭登按照自己的節奏，逛到了下一間展廳。此時展廳内空無一人，他對着一台工業機器人發呆時，終端傳出了奧蘇的聲音：

“你為什麼邀請她來這裡？”

“你吓死我了。”

“對不起。”

“她不是喜歡機器人嗎？”布蘭登說，“而且我想……她看到這些，說不定會自然而然地想起一點關于你的事。”

奧蘇沒回話。

“她應該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隻是暫時想不起更多。”他道：“你不希望她回憶起來嗎？”

“也許和你之前的顧慮差不多。”奧蘇答道：“我不能傷害人類。我認為讓她自己想起來是最自然的方式，最自然的方式就是傷害最低的方式。當然，你的做法也未嘗不可。”

布蘭登沉默須臾。

片刻後，他往回走了一段距離，看向走廊另一端薇利亞所在的展廳。她還在和那台雜務機器人閑聊。

他退了回來：“薇利亞為什麼對那個機器人感興趣？”

“從技術和功能層面看，他毫無特别之處。”奧蘇說：“也許是外觀吸引了她的注意。”

“可是他的外觀也很普通。”布蘭登道：“難道你的早期外觀和他差不多？”

“不可能。”奧蘇說，“無論在哪一階段，我都不曾擁有過如此普通的外觀。”

布蘭登聳了聳肩。

——

博物館内展品太多，一天時間不可能逛得完。臨近中午，他們坐在展廳的軟凳上休息，薇利亞喝了點水，望着對面隔間中幾個圓頭圓腦的銀色機器人。

“你認識梅因·特列斯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