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研究所背後有一小片空地,空地與樹林相接,再往東走,就是東部森林。
午休時,弗雷克坐在樹林邊緣的樹樁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卡林巴琴,這種小玩意兒也叫拇指琴,方便攜帶、易于彈奏,發出的聲音清脆動聽。
阿拉斯加犬趴伏在他腳邊。偶爾他會帶着這隻雪橇犬來工作的地方,它自己能在建築物周圍玩上一整天,累了就回研究所休息。
卡林巴琴奏出的音符組成連貫的曲調,慢慢形成完整的樂曲,弗雷克專注于彈奏,阿拉斯加被音樂吸引,擡起了頭,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腿。
弗雷克低頭輕輕撫摸它的毛發。
“亞瑟!”空地另一邊傳來一聲呼喊,維克多從研究所的方向走來,揮了揮手。阿拉斯加望了他一眼,立刻站起身奔過去,圍着他繞了幾個圈兒。
“好乖。”維克多笑着蹲下來,從兜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雞肉條,撕開塑封喂給它吃。
亞瑟這個帥氣的名字是他取的,作為主人的弗雷克沒有表示異議,他就一直這樣叫了。第一次見到這隻狗時,維克多堅稱它是哈士奇,差點被送狗來的原住民老伯暴揍一頓,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尴尬。
弗雷克停止彈奏,安靜地看着這一幕。
阿拉斯加低着頭,一心一意啃雞肉條,維克多趁機在它頭上胡噜了兩把。
然後他站起身,看向弗雷克,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們談談吧?”
弗雷克手指微動,無意識地按出了一個音符。
“你想談什麼?”
——
與此同時,薇利亞坐在機器人研究所的監控室中,查看監控錄像。
監控室一向由機器人管理,薇利亞作為研究員,擁有調查權限,負責的機器人站在房間一角,默默等待指示。
她調出上周一會議室的監控錄像,點擊播放。
一般而言,會議室是不配置監控的,但基地人造人太多,為安全起見,研究所的各個區域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隻有私人辦公室和衛生間除外。
會議過程長達兩個小時,她邊看邊拉進度條,直到會議進行到後半段,她才撤回手,認真觀看起來。
這場會議她沒有參加,因為其中一個議題與她本人有關。上上周她向軍部遞交了提職申請,想要晉升為副總工程師,軍部審核後下發給總工程師,要求他在周一的研究員會議上得出結論。
按理說,這個申請應該能通過。薇利亞年紀尚小,但是在戰争時期,任何領域對年齡的要求都不會卡得太死。而且軍部其實别無選擇,願意到西伯利亞這等荒蕪之地來從事研究工作的機器人學家少之又少,他們都甯可待在自己的星球上提供遠程協助。
申請被駁回了,問題一定出在這次會議上。
錄像中的弗雷克向其他研究員簡單說明了情況,展示了軍部下發的文件以及薇利亞自己遞交的那份申請。接下來就該是投票環節,然而在投票之前,作為總工程師的弗雷克又多說了幾句話。
他闡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簡而言之有兩方面,一是薇利亞年齡太小,不堪此等重任;二是她不太可能在基地長留,此時給她晉升毫無意義。
完全沒有說服力。
好歹他沒有攻擊薇利亞的機器人學水準,畢竟她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是總工程師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他發表完這一番高論之後,投票正式開始。參與投票的研究員共有九位,最終薇利亞獲得了七票,按照正常程序,副總工程師這個位子已經是她的了。
但是弗雷克偏要從中作梗,總工程師有權駁回投票結果,這種機會一年隻有一次,他就這麼給用掉了。
他至于嗎?
在座的研究員大多面露困惑之色,他們或許會懷疑弗雷克在打壓同僚,妄圖一人獨攬機器人計劃的功勞。但是真的不至于,他不是這種人。
薇利亞關掉監控錄像,氣得想笑。
她心裡很清楚,弗雷克根本就不是為了打壓她,他隻是不希望她繼續留在西伯利亞。一旦成為該項目的副總工程師,就相當于正式參與到機器人計劃當中,她将會接觸到涉密等級更高的研究資料,相對的,為防止洩密,軍部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她的自由。
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戰争期間,她絕對無法離開西伯利亞。
弗雷克隻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雖說他隻是個克隆人,但這五年來,他以優越的能力為自己赢得了一部分話語權,純白之冕在決策機器人研究所相關事務時,總會參考他的意見。他說駁回就是駁回,薇利亞失去了這次機會,下一次提出申請至少要等到半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