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回想起那段時光,後來的葛溫德林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待身上這不朽古龍的族源。
他因為來自古龍的力量與體質先是被父親關在産房,後又主動自己走入另一所禁室。
但不朽古龍的天性又保障了他沒有群體生活的心理需求,他對時間若即若離,獨自度過不會讓他像人類那樣渴求與他人的接觸或者自言自語更甚者生出什麼心理疾病。
隻是自然而然,生性如此,該如何,便如何。
在這一點上,他的父母兄姐全都誤判了他,舅父白龍希斯或許能理解,但他瘋了,誰來看都是這個評價。最後天下哪個也不知道,他對他們的渴求。
純然出于思念。
“該上課了。”他走進來,手裡提着一把新弓和一提箭箙,在他手裡小得像玩具一樣。
“兄長大人!”葛溫德林驚喜地蹦下床,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一邊,六條花蛇蹿出影子,火速送他至門前迎人。
他趕忙一手置弓箭于腰後,怕小弟撞上去受傷,另一手慌慌張張地,鬆鬆垮垮攔住他。他的力氣很大,在面對敵人時能一擊斃命,和屬下切磋時也能相對控制力道,隻把人打暈過去。但遇上這小樹苗,力道真不知怎麼能放輕些再輕些。
結果沒攔住。
小樹苗“咚”的一聲撞在他腿上,後仰摔了,六條花蛇在空中劃出“救命啊”的弧線,跟着摔個天女散花。
“初火啊。”他拎起小弟檢查,眼下是看不出傷痕,又問了下:“疼嗎。”
小孩子在半空中老老實實呆着,但被興奮十足的花蛇帶着搖晃,他乖巧地搖了搖頭,然後瞪大眼睛。
六條花蛇重新落到地面,仍意猶未盡蕩起圈。
他笑得含蓄,第一次穿铠甲穿得局促不安:“怎麼樣?你上次說想看。”
黃色的圍巾半作披風遮住他的下半張臉,他内穿丘尼卡,腰披張揚,皮制羽帶環繞一圈,着一條封腿長褲,角鬥士鞋。上身馬甲式中铠以一整塊合成金屬雕刻而成,叱吒獸紋渾然一體。手肘、膝蓋等重要關節沒有防護,僅有一層麻制布料遮擋,靈活應敵。
也幸虧他腿上沒覆甲,不然葛溫德林恐怕真要撞出個好歹。
“世上有什麼詞語用來形容你嗎。”葛溫德林請教。
“嗯。戰神。”他把這稱号本有的前兩個字隐去。
“感覺不對。”
“太陽長子。”他又回答。
“是事實,不是形容。”
“你想怎麼說呢。”他鉗住小孩的腰,一路往上抛着走到空曠的地方,把弓箭放在桌上,随後滿足伸手向他肩頭的小孩的心願,把他拉到左肩坐下。
“威猛蓋世神力無敵首屈一指天下無雙氣吞山河龍骧虎步長得很帥上天入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打住吧。”他的脖子根都紅了,左手護着葛溫德林,右手抓住一條小蛇捏住嘴巴。
這是要把傳承記憶大辭典翻個遍嗎。
“我想成為你。”
他沉思後道:“謝謝。”
“先把每件事都嘗試一遍,和平年代,我們有這個條件。等你在感興趣的路上都走一遍之後,如果路的盡頭是我,那就成為我。”
“葛溫德林戰神大人。”他笑。
“好。”歡呼。
“哦對了。”葛溫德林把六條花蛇一把擠在懷裡:“剛才讓你們一起摔了,需要擁抱一下。”
“這是什麼儀式?”
“長姐大人讓的,叫和戰友的同進同退。”
他悶悶笑起來,胸膛震蕩,把葛溫德林放了下來。
“好了,時間不多,讓我們上課。”
“等等,兄長大人。”葛溫德林猶豫一會兒,說:“我想請您看這個。”
他遊動前移,一手蹦跳着想要抓住兄長的手,随後握住了降下大手的食指,和他一道,一前一後走到床邊,兩手翻着卷掀開被子。
床上一半是莎草紙卷,還有一根純黑色如樹枝纏繞分叉的木質短杖。
他拿起一張查看,上書的黑字符文晦澀難懂,隻飄逸如翺翔龍形。他草草攤開,撿出一張用神族文字書寫的,認出是罪業女神蓓爾嘉的奇迹。
某位神明開創的,和自己神職相通的招式供給信徒施展。通過領會神明的故事增強和該神明的通感,像獲得賜福,學會之後便可自行運用。
他的直屬騎士便會戰神的雷槍,長姐的聖女會用豐饒與恩惠女神的陽光療愈。
即使神明已死,隻要信仰未斷,信徒仍可随心運用。就如墓王尼特已身化死亡,少數流浪于世的墓王信徒仍可吟誦墓王之劍。
用地球的話來說,是一種相當主觀唯心的力量。
不過當然是作為開創者的神明使用出來威力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