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防火女收回臉上的驚懼,恢複平靜:“這裡沒有其他房間,您聽到的可能是樓下人群之聲,祭祀場外常有民衆逗留。”
她心髒重重跳動一回,彈想起這兩位是從哪來的,但以往也有亞諾爾隆德來人至此,什麼也沒發現。
“是哪?大人。”戴安娜出聲,葛溫德林給她指出一個牆面。随後,戴安娜相當銀騎士作風一劍捅進牆面将一大塊牆體削了下來,葛溫德林也沒想到她這麼幹,向後歪了下腦袋。
牆洞裡,露出的還是凹凸的磚面,顔色泛深,長期受潮。
“天使,那隻是面牆。”防火女從後面提醒:“那面牆貼着山壁,再往裡是岩石。”
“聲音,在更裡面。”戴安娜又是一劍下去,石塊伴随着磚頭呈坡狀堆着坍塌。
“變清楚了。”葛溫德林皺眉:“難聽。在做什麼。很多。”
防火女上前幾步擋在葛溫德林面前:“别往下挖,天使。請垂憐我等人類。”
葛溫德林看到人類時總會想起布魯斯,人類的印象由那一人填滿,是明媚的、傷感的、溫暖又無能為力,他想起自己的目标,垂下眼眸,對自己見到的第二個人類:“看過,再聽你說。”
不想防火女隻攔一次便像認了命,跪在營火旁:“我,能做的已經做完。看那時就知道有今日。從古至今迷路的人啊,願我們永受初火指引。願初火指引我們到達栖息的港灣。”
她拿過在葛溫德林兩人到達時正編織的石頭鍊子,繼續編線。
戴安娜撫摸劍刃,在她的手下,直劍纏繞雷霆金光,那是信仰葛溫王室而通達的奇迹,在武器上賦能雷光。
然後她揮劍如筆幾撇,開辟出一條幽黑通道,掉落的山石碾成碎礫齑粉。
“裡面的情況。”戴安娜也聽到聲音,她臉色難看:“大人,我自請探查向您彙報,裡面的情況恐怕很殘酷。”
葛溫德林搖頭,手持短杖想瞬移入内,被戴安娜攔住:“屬下為您開路。”
她看到葛溫德林同意後大步走進漆黑的洞中,劍上雷光照亮前路,走進去後才發現實際不深,黑暗使得它像是還有很長。
葛溫德林一路短程瞬移走在她後面,身後傳來腳步聲,防火女跟上來了。
很快,戴安娜用劍在前面清掃幾下,走進相對寬闊的洞穴:“大人,注意腳下。”她隻能這麼說。
最後一步,葛溫德林瞬移至戴安娜身側,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縮緊。
像屍體一般的人們相互疊壓,男女老少分辨不出,在洞裡堆成大大小小數座人丘,紫紅色的幹癟軀體如被搓爛了的髒皮成堆,肉皮山上從一側伸出幾排不同人的手腳,另一側數個破裂的腦袋擠成朵花,臉部凸出的器官像是磨平,也像是掰碎了。
盡管這樣,他們依然活着。
一些看上去還有點血肉的人單個橫躺在洞裡四處,地面幾乎快沒空地。他們從胸膛排出氣鳴,那聲音像是把胸膛裡、腹腔裡,心肺腎髒全掏幹淨,隻留下肋骨皮囊作長笛,空氣穿過吹出的響聲算不上哀嚎,沒有情緒,但沒有一刻停過。
戴安娜用直劍劃撥地面,給葛溫德林清理落腳的空間。剛才開辟山道的最後一擊威力過大,連着洞裡這些東西一起打碎不少,殘肢腦袋呈放射狀散開在地面,沒有灑出丁點液體。
葛溫德林想閉眼,但實在太臭了。
他的現生和傳承記憶都沒有這樣的畫面,不朽古龍和葛溫神族的血鎮定心緒。天藍色的月光籠罩,他運用魔力調查線索。
洞内靠近來處的地面有一道地窖門,防火女以往可能是從那裡爬進爬出。
戴安娜仍在清理:“以他們的身體狀态,我分辨不出是否有外傷。”
防火女走進來,她挎着一個藤籃,将編好的鵝卵石手鍊戴在人丘的手上。
他們到達小隆德的第一站必然是初火祭祀場,供奉營火的所在都變成這樣,是知情人故意擺出的線索,還是小隆德已然無可救藥。
“他們的黑暗靈魂不見了。”葛溫德林收回月光。黑暗靈魂被無人知曉的矮人撕碎後融入進每一個人類的靈魂,如果強行取出,就像從一個人身上拔出所有血管,是能做到,但人的靈魂也會垮塌。這些人的靈魂隻剩下最後一絮,将散未散,勉強依靠臨近的營火固定,但也不可能再恢複。
這種行為太過殘忍,而且葛溫德林也想不出如何能做到。
“你想說,現在可以說。”
但防火女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