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再次響起。
葛溫德林背過身去:“無論如何,我對太陽的信仰不會動搖。我執行父親的命令。”
布魯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上胸前的寶石胸針:“我想留下來。你父親是個偉大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宣誓效忠于他。但我們是葛溫,開創和維護世界是我們的職責。”
“你明白的,布魯斯,兩年,你的變化很大。”
“初火續燃,時空法則會有波動,越早離開,越安全。晚些再來。”
布魯斯沉默一會兒,開個玩笑:“也是,别一回去,看到的是白發蒼蒼,忘記怎麼烤小甜餅的阿福。”
“我不想再被你拒絕了,總有一天我能幫你解決麻煩。”
“好。”
“那麼,再見,葛溫德林。”
“再見,布魯斯。”
等布魯斯消失後,蛇足緩緩移動,葛溫德林跪在直窗之下,比他記憶裡顯得昏暗的陽光直直照射進來,散落屋内。他雙手交叉,頂在自己的額頭上,跪在陽光最強的一小塊,開始祈禱。
嘴裡卻隻念着:
“父親,父親,父親……”
現實
葛溫德林睫毛輕振,緩緩睜眼,望着天花闆星空與月投影的雙眸有些失神,他很快理清楚自己正處于韋恩大宅,異世界十幾年後的韋恩宅,新的記憶徹底覆蓋了原有的記憶,他知道自己原先有個沒有布魯斯的童年,但具體内容已經遭到抹除。
他熟練地在新記憶和後面布魯斯并不存在而他已經經曆過的未來之間畫上一道界線,防止認知混亂,又心不由己回想起告别布魯斯之後。
很快,葛溫王和騎士們出發前往初始火爐。
通過這種類似獻祭的方式傳承火焰,那還是世界的第一次。初始火爐爆發出極緻的火光,将圍住初火的火爐神殿燒得隻剩部分岩石大樹的支架。天氣立刻回暖,人類諸國降雨減少,新生命的數量暴漲,所有生靈的頭腦都仿佛更清楚了些。
但沒人知道初始火爐裡情況如何,包括看守火爐外圍的火神弗蘭。隻能在漫長的等待中,期待有騎士能夠經受火焰的燃燒,保留寸許意志與靈魂,回亞諾爾隆德告知兩位葛溫此行如何。
在葛溫艾薇雅的引導下,衆神至少做了表面工夫,沒人沖到他面前指着蛇足說不配,但他們看自己這位年幼新主神的樣子像是蟄伏起來的大象,躲避鋒芒,又不遮掩自己懷有的别樣心思。陽光公主似乎在猶豫着準備什麼,沒空搭理這群冒頭的草,隻是讓他們繼續各司其職。
蓓爾嘉和寵愛女神菲娜一起離開了神都,不知在羅德蘭的某處做些什麼,王之先鋒隻發現了她們的幾處蹤迹。
亞諾爾隆德仿佛成了個龐大的劇院,隻有葛溫德林一人在台上演成了觀衆,真正的觀衆三五成群坐在台下,交頭接耳,讨論劇本,那幕布拉不拉開都沒有區别,葛溫德林被視線包圍着,一絲也聽不見觀衆說的什麼,喝的又是哪種倒彩。
黯影太陽不認為那個時期多個布魯斯會有什麼變化,新記憶可以和後續他原有的命運銜接。
他揉了下太陽穴,此刻才注意到身側有呼吸聲。
布魯斯穿着家居裝,後背和後腦倚在床頭抱枕裡,沒蓋被子,一腿微曲,非常規整禮貌地睡在旁邊,葛溫德林一時幻視了新記憶裡布魯斯住在卧室裡陪伴他的那段時光。
他從人類不複柔嫩的臉肉看過去,對長生種來說,布魯斯長相沒什麼變化,都是濃眉大眼薄唇挺鼻。
是的,大眼。
布魯斯醒了。
“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布魯斯看到葛溫德林眼中的光,蛇在他腿邊遊過:“比如說,好久不見?”
“吾..我用時多久。”
“半天一夜。”布魯斯往上坐了坐,拿起一邊床頭櫃上的手機發消息:“比預計短很多,我這就通知阿福你醒了。”
“阿福。”葛溫德林在一旁默念:“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布魯斯向葛溫德林這邊側身:“感覺有不适嗎。”
葛溫德林輕輕搖頭:“你下來說話,不要占據我的床鋪。”他自己也起身下床在房間一角的圓桌小沙發上坐好,腿斜一側,兩手相疊:“坐。”
正事正地談,布魯斯腳踩拖鞋站直:“一起躺在床上聊天,挺懷念的,我們在亞諾爾隆德時經常這麼幹。”
“往後還有數千年,我不記得你。”
在投影光之下,布魯斯看着葛溫德林仍穿着那身已經失去了所有裝飾的露臂白袍。
“我去拿兩件東西回來。”
“希望能早些找回來。”
兩人同時發聲撞在一起,如夜如月,音色差異很大,雙方都聽清了對方的話,又同時回道:“好。”
布魯斯笑了聲:“我先出去。”留葛溫德林側頭摩挲頸邊的長發。
等布魯斯回來,屋内已是一片亮堂,窗簾拉開,白日的光漫射進來,葛溫德林的坐姿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