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葛溫德林捧着模拟靈魂的手打在膝蓋衣袍上,再沒力氣擡起,但他的聲音平靜如初:“此女的方位在你的正下方。”
“我這就下去,你先回家。”
葛溫德林把頭向後靠在靠背護頸,隻點了下頭。
另一處的布魯斯囑咐阿爾弗雷德遙控蝙蝠車把他送回韋恩宅。
懸在半空的蝙蝠戰機緩緩降落在地面,比之更快的是從機艙直接彈出的蝙蝠俠,他操控披風急速下降,風聲疊起,卻在落地時輕柔無聲。
布魯斯取下一邊蝙蝠手甲,在戰機向下探照的柔和燈光中,伸出露着皮膚的手拉下女孩的手套,去試探她的脈搏,又翻開她的眼睑查看,然後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女孩軟倒在棕木圍欄邊,腦袋磕在上面。幸虧她被打扮得跟隻小海豹一樣,穿着很厚,才沒有在簌簌寒風中失溫。
蝙蝠俠戴回手甲,将芭芭拉抱起,即使加上冬裝,五歲的小姑娘依然比同齡人輕上太多。他環顧四周,這裡正是韋恩家族墓地的外圍,女孩就是昏倒在墓地圍欄邊上。布魯斯觀察四周,目光在路過墓園内某一方向時閃爍着飛快略過。
那裡有墓園裡最新,但也有了年頭的兩塊墓碑。
他借助小姑娘身體的遮擋留下一枚監測器,然後帶着她進入蝙蝠戰機。
戰機快速起飛,他連接和戈登局長的通訊頻道後,直接駛向韋恩綜合醫院的方向。
戈登正在醫院的樓頂停機坪上等着他,往日用來停放急救直升機的平台穩穩降落下一架漆黑的蝙蝠戰機,在夜月的襯托下倒也不顯得格格不入。
他快步走向蝙蝠戰機,拉下護目鏡應對飛機降落時的氣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接過他的女兒,一手護在後腦,他在等待布魯斯的過程中大腦明顯一直沒閑着,看着芭芭拉時帶着疲憊和後悔:“蝙蝠俠,或許芭芭拉不做我的孩子更好。”
他也不希望聽到回答,急匆匆跑回電梯,樓層數字一直下降到兒科部,将芭芭拉送去做系統檢查,然後在住院區和兒科來回奔波,一刻也沒停。
在拿到檢查結果之後,他抱着被鑒定為隻是睡着了的芭芭拉走回開着一盞小夜燈的病房,那裡躺着他的妻子。
在十多年前,他懷孕的妻子莎拉被尋仇的逃犯找到,兩人不僅失去了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從此莎拉時常病痛,喪失了生育能力。
收養芭芭拉是他們夫妻二人共同的決定。
然而——
他開始思考有哪個可信的人住在哥譚之外。
他輕輕俯身,沒發出一點聲響,要将芭芭拉放進昏睡間眉頭緊鎖的妻子懷中。
戈登感覺自己的前襟被拽了拽,他低頭看見暗光中兒童那雙明亮又清澈的眼睛:
“不是這樣的。”小姑娘還不習慣叫爸爸:“詹姆斯,不是這樣的。”
……
“今晚在哥譚市的平安夜混亂史上能排得上前十。”阿爾弗雷德将醫藥箱遞給布魯斯:“葛溫德林先生回房間休息了,讓人類不要打擾他。”
原本想上樓的布魯斯停下腳步,接過醫藥箱放在一邊,卸除自己的裝甲又脫掉緊身上衣露出隆凸的肌肉,他沒受多少傷,隻有幾處被毒藤女的藤蔓蹭出的青紫,其實也用不到上藥,但阿爾弗雷德還是取出藥膏為他推拿。
“他怎麼樣?”布魯斯在阿福按壓他肩胛骨時歪頭延展肌肉。
“沒有瞬移,自己走回房間。花蛇先生們看起來很累。”
布魯斯皺起眉,又想起身,被老管家五指三個穴位壓了下去。
“查到是誰把芭芭拉放在…那兒了嗎?”
“墓地外圍沒有監控覆蓋,唯一能看到一點邊的被提前破壞了。您在送回芭芭拉後又去探查了一遍,現場有什麼線索嗎?”
監測器目前沒有任何報告,兇手并沒有在他帶走小姑娘後返回現場:“我掃描到附近有一枚鞋印殘迹,那裡沒什麼人會經過,絕大可能是罪犯的。”
“看鞋印大小是8.5美碼,男性。”
老管家轉頭去洗手:“好了,您可以活動了。”他打開另一邊的實驗純淨水:“您要先查自己嗎?”
布魯斯的鞋碼也這麼大。
“作為蝙蝠俠,我要徇私,首先排除布魯斯韋恩的嫌疑。”布魯斯起身,蝙蝠洞内的各個功能平台原本一直是圍繞洞壁呈螺旋向下的分布,這兩個多月過後多了個平台,從中腰的平台向另一個方向上走可以到達。蝙蝠洞現在的布局像是右邊觸角短了一截的“γ”。
他站在這個隻有一處實驗桌、一把大小自由變換的工作椅,還有一排密封櫃的新平台:“我等會兒去把那些禮物搬過來。”
阿福給自己的高腳杯裡倒上半杯紅酒:“當然。老年人不做體力活。”
“老年人也不應該在睡前喝酒。”
老管家桀骜不馴地一口悶了之後,又把高腳杯遞進純淨水裡沖洗:“老年人才需要紅酒助眠。”
“對了,讓醫院把莎拉女士和芭芭拉的體檢數據發給我。”布魯斯轉了把帶旋轉輪的椅子,想象蛇足坐在上面會不會飛起來,自己竟給自己無意識逗樂了。
阿福憐憫地瞅了一眼光膀子的地主家傻兒子:“少爺,您忘了嗎,萊斯利院長的病人信息防洩漏改革已經開始了,她向董事會提案的時候還特意給你打了電話呢。”
萊斯利院長便是布魯斯小時候的家庭教師,在學生上學後被家長瑪莎推薦到了韋恩綜合醫院的中層管理崗做起,前些年升職成為了院長。